水盈焉。桶中之水,深二尺餘,蓋下將及於地,而上低於外膚之邊者,一寸有五,其水不甚清,想即樹之瀝也。
中有蝌蚪躍跳,杓yǎo即勺水而幹之則不見。
然底無旁穴,不旋踵即不及轉身而水仍滿,亦不見所自來,及滿至膚邊下寸五,輒止不溢。若有所限之者,此又何耶?
其樹一名溪母樹,又名水冬瓜,言其多水也。
土人言,有心氣痛者,至此飲之輒愈。
老僧前以砍木相基至,亦即此水為餐而食。樹之北,有平岡自西而東,屬於石崖之峰。即度岡之北,有窪彙水,為馬鹿潭,言馬鹿所棲飲者。窪之北,則兩岸對束如門,潭水所從泄也。循岡西上半裏,西大山之麓有坡一方,巨木交枕,雲日披空,即老僧昔來所砍而欲卜之為基者,寄宿之茅,尚在其側。由此西上,可登上台,而路愈蔽,乃返由前岐東北躡岸,半裏而淩其上。南瞰下台之龕庵,如井底寸人豆馬,蠕蠕下動。此庵遂成一畫幅,其頂正如堵牆,南北雖遙而闊皆丈餘,上下雖懸而址皆直立。
由其上東瞰上江如一線,而東界極北之曹澗,極南之牛角關,可一睫而盡;惟西界之南北,為本支所掩,不能盡崩戛、八灣之境也;西眺雪山大脊,可以平揖而問,第深峽中嵌,不能竟陟耳。乃以老僧飯踞崖脊而餐之,仍由舊徑下趨中台庵。未至而雨,為密樹所翳不覺也。既至而大雨。
僧複具飯。下午雨止,遂別僧下山,宿於蠻邊火頭家,以燒魚供火酒而臥。
十四日從蠻邊飯而行。
仍從舊路東南一裏,宜東下,誤循大路倚西山南行。
二裏,望渡處已在東北,乃轉一裏,得東下之路,遂涉坑從田塍東行。一裏,至早龍川家,即龍江之弟,分居於此,以主此渡者。時渡舟尚在江東岸,龍川迎坐以待之,其妻女即織綎於旁。出火酒糟生肉以供。餘但飲酒而已,不能啖生也。雨忽作忽止,上午舟乃西過。又候舟人飯,當午乃發,雨大作。同渡者言,猛賴東溪水暴漲,橫木沉水底,不能著足;徒涉之,水且及胸,過之甚難。餘初以路資空乏,擬仍宿早龍江家,一日而至鬆坡,二日而至瑪瑙山,皆可無煩杖頭,即取所寄水簾石樹歸。今聞此,知溪既難涉,且由溪北岸溯流而入,由北衝逾嶺,既免徒涉之險,更得分流之脊,於道裏雖稍遠,況今日尚可達歪瓦,則兩日即抵郡,其行反速也。遂從渡口東向截塢望峽入,先由塢東行田塍間。一裏,路為草擁,草為雨偃,幾無從覓。幸一同渡者見餘從此,亦來同行,令之前驅。半裏,遂及峽口,循峽北突峰南麓東向入,溪沸於下,甚洶湧。五裏,峽自北來,有村在東山下,曰猛岡。路挾西山北轉上坡。五裏,遂東盤東峰之南椒。又東十裏,有峽自東南來,想即猛淋所從來之小徑也。於是折而北上山坳,二裏,聞犬聲。又裏餘。山環穀合,中得一坪,四五家倚之南向而居,日歪瓦,遂止而宿。
十五日昧爽而炊,平明,飯而行。雨色霏霏,南陟東坡一裏,稍北下三裏餘,不得路。乃西向攀茅躡坡,二裏,登嶺,乃得南來之路。又稍北,循崖曲複東向行。八裏,有峽自東來,而大溪則自北峽來受,其回曲處藤木罨蔽,惟見水勢騰躍於下。路仍北轉溯之,遂從深箐中行。又二裏稍下,漸下溪逼。又北五裏,峽複轉東,路乃東,溯之。屢降而與溪會,一路皆從溪右深管仄崖間,東北溯流行十五裏,有一溪自北峽出,而下有田緣之,漸出箐矣。又東五裏,其下田遂連畦夾溪。又東五裏,又有水自西北峽來,溪源遂岐為兩,有橋度其北來者,仍溯其東來者。其下田愈辟,路始無箐木之翳。又東五裏,北界之山,中環為坪,而土官居之;亦早姓,為龍江之侄。南界之峽,平拓為田,而村落繞之,此即所謂北衝也。又東五裏,山箐複合,是為箐口。時才下午,而前無宿店,遂止。是夕為中元,去歲在石屏,其俗猶知祭先,而此則寂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