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忽然出現一個如此美麗,但打扮又如此奇怪的女人,公子平本能的想起,父王跟自己說過的楚國神話裏的山鬼。
山鬼,當然不是指山裏的鬼,而是指山中女神。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這是楚人祀神時的樂曲,意思是說,山中彎曲深穀處仿佛有一個人,是以一個以薜荔為衣,以女羅為腰帶的女子,她美目含情嫣然一笑,讓你不由愛慕她美好的樣子。
“鬼?哪裏有鬼?”聽見公子平猛然發出來的聲音,一直將全部注意力放在獅子犬身上的姬菁菁一驚,她這才發現旁邊還有一個大活人,“這裏怎麼有一個人?”
見姬菁菁看向自己,公子平用盡全身力氣,叫了一句“山鬼救命”,就覺得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什麼?你又叫我“鬼”?你叫我“鬼”,還想讓我救你?
姬菁菁氣乎乎的看著公子平,沒見過這麼過分的人,向他人求助,竟然還管他人叫“鬼”,真是太無視。
就算我現在真得是鬼,你也不能這麼叫好嗎?還“山鬼”!壞蛋!
到不是姬菁菁無知文盲,隻是姬姓晉國乃是周王室的後裔,一向自認正統中原大國,什麼齊楚秦燕之流,在晉人眼裏就是東夷、南蠻、西戎、北狄,毫不誇張的說,就是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老少偏遠地區。
曆來隻有我大晉對你們這些窮鄉僻壤搞文化輸入,而我堂堂大晉公主,中原一霸,怎麼會去學這這種低三下四的蠻夷樂歌?
不過,他生得到是挺好看的。
五官俊美,有如桃瓣,眼睛緊閉,長睫卷翹,皮膚蒼白如雪,頭上的總角已經散開,長長的黑發飄在水裏,如同水澡一般,看上去又多又密。
姬菁菁猜測,他應該是跑到小溪邊,想要喝水,身體蹲下來之後,因為體力不支,無法維持身體前傾的姿勢,而一頭栽進了水裏。
是幸運又或者是不幸。
他摔下來的時候,頭正好撞在溪中一塊石頭上。
石頭的撞擊有可能加重了他的傷情,但又讓他免於落水之後,被水淹死的命運。
可是,他為什麼會體力不支呢?
姬菁菁好奇的在少年身上打量著,她這才發現,少年背上的衣服裂開了一道長縫。
“是血!”姬菁菁抱住嘴唇,驚呼一聲。
按理來說,姬菁菁應該早就發現少年身上的傷,但無巧不成書,少年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勁裝,縱然沾上了血,也不明顯,姬菁菁也隻當這是水。
而這又正好是水邊,水氣遮住了血腥氣,就算是獵犬,在獵物過水之後,也再嗅不到獵物的氣味,更何況是人?
“看你長得那麼好看,我就救救你。”姬菁菁說著,伸手就想去點少年的臉。
但她伸出去的手指,在碰到少年臉的那一瞬間,指尖卻沒有傳來任何觸覺,反而一路暢行無阻的穿過少年的頭,直到她的手按在了地上。
“耶耶耶?這是怎麼回事?我不能碰人嗎?”姬菁菁又伸手在少年身上又摸了幾下,無一例外都穿過了少年了,就像她上次穿過那個假貨的身體一樣,“這怎麼可能?我剛才不是……小寶……”
姬菁菁扭過頭,看著仰麵躺在地上的獅子犬,伸手在獅子犬身上摸了摸,熱乎乎的,胸口有起伏有心跳,自己的確是摸到了實物。
但是當姬菁菁想要去摸別的東西時,她卻連地上的一根草都拿不起來。
怎麼會這樣呢?
一向自負聰明的姬菁菁,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
“怎麼辦呢?碰不到人,也碰不到東西,我要怎麼救他?小寶,你跟我說說,我應該怎麼辦?說說……你別睡了,快起來。”
姬菁菁發泄似的在獅子犬腋下重重的掐了一下,隻聽見“嗷嗷”一聲,躺在地上獅子犬,身體一彈,然後猛得睜開了眼睛,接著姬菁菁眼前一道金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