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得令條件反射便抄著腰刀往外走了兩步,卻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回頭,在崔莞臉上親了一口,然後一溜鑽進了出去的灌木叢中。

崔莞愣愣地摸著被親過的臉頰,神色陰晴不定,十分難看。

半晌,她抬頭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空,這是終於要下雨了麼。原本久旱逢甘霖,她該開心的,可是心裏卻越發沉重,就像這仿佛隨時會傾倒下來的天。老爹說過今年旱情嚴重,這北邊怕是會出亂子,所以他們還是南遷的好,他的話曆曆在目,人也仿佛就在眼前,可是事實上呢?!

她隻覺得鼻頭一酸,抱住膝蓋蹲了下來,坐在門沿上,她抬頭仰望著天空,眼睛裏空洞洞的仿佛根本沒有底。

“咳咳~~”崔莞連著咳嗽了一陣,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她伸手抹去嘴角的一點紅色,抱了抱胳膊轉身想進小屋。

身後卻是忽然傳來一聲驚心動魄的雷聲,“劈哢——”一下,閃電劈亮了整個天空,原本昏暗的天空在那一瞬竟是亮如白晝。緊接著“轟隆隆”的餘聲在天空中翻滾開來。

崔莞回過頭來,望向天空,臉色已經慘白,身體也有些僵硬,剛才那一下響雷著實嚇得她不清。她望了望那一叢出去的灌木叢,心裏忽而吊了起來。那小子……怎麼辦?!他走了多久了?!她指尖都開始發顫起來,望著那一處灌木叢簡直就像是魔怔了一樣。

該死的!那小子,她怎麼會沒有阻止他,這樣的天氣怎麼能夠出去。

崔莞跺了跺腳,猛地向著那一處灌木衝了過去。

然而頭頂卻是忽然落下了傾盆大雨,狂風刮過來,迷了她的雙眼,這小身板都差點被拐到天上去。崔莞嚐試了幾次,根本寸步難行,她不停地咳嗽起來,胸腔刺疼得幾乎不能思考。終是沒有辦法,她退回了小屋內,拿棺材板擋住了大門,隻是嗚嗚的風聲依舊從四麵八方闖進破敗的屋子內。屋頂也根本擋不住雨水,多處滲漏,滴滴答答的,崔莞隻能尋一個角落蹲著,看著滴滴答答的雨落下,祈禱那傻小子能夠趕快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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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花江上,大風席卷起丈高的浪花,大雨狠狠地傾倒入江麵,江水渾濁滾滾東逝,一隻小船卻艱難地在江麵橫渡,原本應該往上遊幾許地停靠的小船卻是硬生生被這江水往下遊衝了許多。

船行的這一邊,一行數十騎正隨著這船隻的漂移往下遊衝去,馬背上皆是紅衣女子,頂著風冒著雨,在泥濘的江岸邊策馬狂奔。

大雨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伴隨著陣陣驚雷,反越下越大。江岸邊長有葦蕩的地方已經被水淹沒了大半截,剩餘露在水麵的蘆葦也全數倒伏。

小船終於千難萬險地渡過了蘆花江,停靠了下來,小船上跳下來兩個同樣身著紅衣的年輕女子,雨水早就將她們薄薄的衣衫打得透濕,小小的布料緊貼在身上,曲線畢露,曼妙誘人,可是此時沒有人會去注意這個問題,船頭上站著的老叟手握著船篙,渾身顫唞,卻一言不敢發。

一個紅衣女子跪倒在一個髒兮兮的少年麵前,雨水淋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然而她依舊在堅持,“請殿下即刻上船,我們必須馬上渡江,妥妥兒已經追過來了,殿下,我們一刻也不能再耽擱!”

“殿下,請即刻上船。”紅衣女子身後,同樣跪著一群紅衣女子,她們仰頭望著在她們最前麵的少年,希冀而又堅定地同聲喊道。

“劈哢——”又一聲炸雷在頭頂炸開,耀眼的閃電照亮了少年英俊卻憤怒的麵龐,他的目光利箭一般刺向跪在他身前的女子,低沉沙啞的聲音裏滿是竭力抑製的憤怒:“讓開!薇薇,不要讓我再說一次,本殿下要回去!”

“殿下!”跪在少年身前的女子忽然拔高了聲音高呼了一聲,“薇薇可以為您去死,可是薇薇卻絕不能看您這樣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殿下可還記得在王上靈前發的誓,殿下這樣回去,要置我們大燕於何地?殿下——妥妥兒那混賬已經什麼都不顧了,殿下……”

然而她話音未落,大地隨即震顫,隱隱的喊殺聲急速逼近,他們東邊的視野中已經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片騎兵,猙獰的腰刀在閃電的照耀下閃爍著刺骨的寒意。

“殿下——請恕薇薇這唯一一次不能聽從您的命令,”紅衣女子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忽然站了起來,她衝著站在她身後的兩個女子招了招手,“朵朵,愛婭,護送殿下上船,其餘人等隨我上馬迎戰。”

“殿下,對不起!”朵朵愛婭赤紅著雙眼上前,伸手便要打昏那少年。

少年眼底驀地爆發出極度憤怒的火光,“你們敢!”

然而他話音未落,朵朵愛婭的掌風便逼近了他臉側,他躲過了一下,卻是沒有躲過第二下,長久沒有進食還有體力的過度消耗讓他的反應能力急速下降。

朵朵愛婭抱著少年登上了小船,吩咐船家速度開船。

那叫薇薇的紅衣女子最後望了眼小船上消失的身影,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率先朝著奔湧而來的黑色洪流衝了上去,“為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