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的拇指絕然落下,已經觸碰到了那個按鍵。
然而,就在這時,就聽身後曼莉陡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隨之整個身子便橫著朝對麵的原亦飛撲了過去......耳輪中就聽咣一聲悶響。待六伯反應過來時,曼莉的頭已撞在了一塊巨大的礁石上,幾乎是腦槳迸裂,噴湧的鮮血瞬間便染紅了一大片沙灘。
原亦飛人仰馬翻,手裏的那隻搖控器甩出老遠。或許是他本能地一躲吧,或許是曼莉的勁用得過猛,才發生了如此不堪入目的慘烈情景。
原亦飛後來非常的後悔,如果他不躲,如果他能把曼莉緊緊地抱住,那麼,什麼事就都沒有了,可他萬沒料到曼莉會恁麼做,她太傻了呀,他都快要接受了她,而且正準備處理完夏日的事情後認認真真地和她談談,為什麼在節骨眼上發生了如此的事情呢,上蒼真是不公啊!
原亦飛緊緊把曼莉抱在懷裏,狼嚎似地呼喚曼莉的名字。
很久,曼莉終於在眾人的呼喚中醒轉過來。她慢慢睜開眼睛,癡癡地瞅了會兒原亦飛,突然兩手揚起,緊緊摟住原亦飛脖子,斷斷續續說,亦、亦飛呃......我、我不能陪、陪你了,我懇、懇求你,放、放......
不,曼莉!我再也不會原諒他們!原亦飛突然失聲痛哭起來,說曼莉你為什麼這樣傻呃,你是全世界最傻最傻的女人,你應該想到的,我是在騙他們,那隻船上壓根就沒有安裝炸藥!
然而晚了,曼莉嘴角閃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後,眼睛一閉就再也沒能醒轉過來。
秋日的陽光依舊晃晃地白,使得這片荒蕪的海灘顯得越加死一般的沉寂和空靈。潮水仍然不懈怠地浸蝕著沙岸,發出亙古不變的嘩嘩的響聲,它仿佛在告訴人們,生命原本是一次偶然的存在,沒有過去也不沒未來,除了蒼天,誰也沒有權力做誰命運的主宰。
原亦飛懷裏抱著曼莉,雙眼呆呆望著海的那邊。
就這樣,他整整坐了一天一夜。
第三十四章 了斷
你不能丟下我
這一日,亞當搖著一條小船,穿過茫茫迷霧,從海麵上漂漂蕩蕩而來。
亞當背已經駝了,臉上布滿了歲月蒼桑,遠遠望去仿如一棵染了霜雪的千年老樹。然而,他的青春雖不複存,但筋骨猶在。他一縱身跳下那條小船,將手中的那杆魚槍往沙灘上重重一摜,挺挺地站在原亦飛對麵。
原亦飛手拄木杖,正在沙灘上等他,就象當年他等他一樣。他們皆如期而至。
與亞當相比,原亦飛卻越發顯得白暄了,糟吃吃地暄,就象發過了勁的麵,沒了筋性,若用手指一捅,沒準噗吃能捅出個窟窿來。看得出,這顯然不是發福所至,而是某種營養藥物長期催化的結果。是的,他剛剛在圍牆裏住滿刑期,住得昏昏噩噩異常辛苦。這都是命呃,不信都不行,那個時候,他的手指尖都快要扒到金字塔頂座了,一生的政治抱負馬上就有了變現的機會和可能,可他萬沒料到,背後裏竟有人突然伸手,嗖地就給他撤了梯子。最可恨的是,撤梯子的那人正是他政治生涯中最鐵實的哥們和戰友,呱唧啪嚓一個倒栽蔥,把他直接就給摔進了大牢。而那人順勢往他肩膀上一踏,輕輕鬆鬆就取代了他的位置。他想,這也不算什麼,該著他倒黴,這種意外的發生,並不令人奇怪,他可以想得通,政治上的投機就象賭博,原本就是個冒險的行為,非贏既輸。而留住了他的頭顱已經是網開一麵,也不算太慘。也是,這一生能夠得到的他幾乎什麼都得到過了,他也沒啥可懊悔的。然而,最讓他忍受不了的是他曾苦掙苦紮所獲得的一切,最終也沒能抵過投與夏日的那份感情。這簡直令人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