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劍又豈止是快了一點?

每次他的師父出手,總能讓時雨顫唞不已。

獨孤求敗見吳琛兀自不知想著什麼,怒氣更甚。但他張了張口,竟不知要說些什麼。難道要責備吳琛修煉過於刻苦?簡直荒謬!

兩人一時僵立。

好在吳琛很快回過神來,不過瞬息便明白了獨孤求敗心中所想。暗中歎息過後,仗著自己年紀幼小,吳琛很是無恥地拉住了師父的一條手臂。

驟然的肢體接觸令獨孤求敗一愣,臉上的怒氣也消散了。

吳琛一直表現得冷靜老道,又因他身世有異,獨孤求敗一直對他平等相待,並不以孩童置之,從未擺過師父架子,而吳琛也從未有如此親近歪纏的舉動。

此刻明知吳琛是在借機討好,獨孤求敗也不由得臉色一緩。這個被後世稱為“劍魔”的人,此時也不過是個不滿三十的年輕劍客罷了,還做不到完全的喜怒不形於色。

而吳琛卻不同。他輪回了不知多少世,早不是第一回變成一個年幼孩童。隻是他內心高傲之極,本不屑利用年齡之便為己謀利,卻不想用在了這個地方。

吳琛微微一笑,拉著獨孤求敗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又親自奉上了一杯香茗。

“師父,喝茶。”

便是真的有天大的火氣,在吳琛此番舉動之下也要消散大半。更何況,獨孤求敗心中十分清楚,這個少年如此努力到了拚命的程度,為的到底是誰。

“師父方才……是要考校我的劍術麼?”吳琛將落在地上的長劍拾起,細細擦拭上麵的灰塵。

獨孤求敗眉頭一皺,冷哼了一聲。“劍術之道,欲速而不達,你如此浮躁,隻怕要留下後患。”

吳琛苦笑,看來遞出的台階不起作用。

“師父請看。”少年的手中泛起一陣藍光,不過片刻,那些顯露在外的擦傷就已痊愈。放下手,吳琛平靜地道,“於我而言,隻有逼迫到絕境,才能獲得突破……至於這些暗傷隱疾,師父不必為我擔心。”

“你!”

獨孤求敗如何不知吳琛的這些本領,但他所說的“後患”顯然並不是指這些!他的好徒兒,居然故意曲解他的話,敷衍於他!

種種複雜情緒縈繞心間,獨孤求敗神情變幻。又是憤怒,又是……驕傲!

吳琛歎息一聲,忽然撕去了乖巧的神色,流露出真切的高傲來。少年微微仰起頭,看進那一雙深色的眼中。

獨孤求敗瞳孔一縮。

此時吳琛眼中與自己相似之極的堅決和冷酷,令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

“我如何不知師父是為了我好,”少年神色平靜,卻自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度,“隻是師父,就算我什麼也不做,這血脈終於也要……這具身體,不過是凡人罷了。”吳琛微微一笑,“若是要用此生庸碌來換取那幾年壽元,師父,我如何甘心?”

獨孤求敗一震。吳琛的這幾句話雖然平淡,卻也堅定至極、高傲至極!

“我不甘心。”吳琛微笑著重複了一遍,“師父,正是因為此生短暫,我才更要用手中這劍舞出一番天地來!如此,才不負我來這世間走了一遭!否則,我如何向人言道,我吳琛,是獨孤求敗的親傳弟子?”

“……不過是幾個虛名,你何必如此看重。”獨孤求敗皺眉。

吳琛卻微微一笑,世人如何看他他自然無需在乎,但這些,難道不是他內心的渴望嗎?

“請師父成全。”

獨孤求敗默然無語。他清楚地知道,吳琛還有一個重要的理由沒有說出口。他如此刻苦地練劍,幾乎到了自虐的地步,又何嚐不是為了實現自己當初的期望?

“若這世上無人能令我得嚐一敗,那麼我便親自培養一個。”

言猶在耳!獨孤求敗神色變幻,心中竟湧出一股從未有過的痛悔之意來。

“隨你……去吧。”

轉眼幾年過去,吳琛跟在獨孤求敗身邊輾轉各地,漸漸地長到了十五歲。值得一提的是,機緣巧合之下,吳琛竟也闖出了幾分聲名。

因為獨孤求敗早年曾帶著他四處求醫,不知從何人嘴裏傳出了獨孤求敗的徒兒病弱無力,且是個瞎子的流言。他們師徒二人聽到後,不過一笑置之,卻沒想到真的有人深信不疑。

獨孤求敗為了磨練劍術四處挑戰,結下的仇敵自然不算少。迫於他的威名,這些年一直沒有人敢妄動,而吳琛的出現,卻正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病弱、眼盲、年少,任何人都不相信,這麼一個少年會不是一個包袱累贅。

於是那些設下陷阱,特意引開獨孤求敗的人……下場不可謂不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