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有些不悅,便道,“不知……”
“公子竟不知此地風俗?”那女子驚訝地道。
“正要請教。”
少女抿了抿嘴,縱然她一向外向,也說不出下麵的話,隻是扭著手中的帕子,忽然將它塞到了吳琛手中。
“琛兒,”站在一旁的獨孤求敗忽然道,“趕路要緊。”
縱然吳琛再遲鈍也該明白過來,何況他一向敏銳。他握著這方精心繡製的手帕,露出為難的神色。
少女的神色從希望到失望,甚至湧上淚水。
“……煩擾公子了。”她匆匆行了一禮,轉身跑開了。
吳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獨孤求敗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有意於她,剛才便該取下一件信物。”
吳琛搖了搖頭,將手帕收好,“隻是有些感歎罷了,此地的女子竟如此大方勇敢,與中原大不相同。”
獨孤求敗沉默了一會兒,好像下定了決心一般地道,“琛兒,其實以你的年紀,婚配一事……也並無不可。”
從那天起,他便一直在想這件事。吳琛雖隻有十五歲,但正逢亂世,男兒婚配大多提前,十五歲並不算早。他一心追求劍道,隻求一敗,到了此時仍是孑然一生,但對於琛兒,他卻希望他平安喜樂,常人能夠得到的幸福,他的徒兒也一定要得到。
但隻怕,琛兒成婚的時候,也是他們分別之時。為此,他少見地猶豫起來。
但是此刻,獨孤求敗卻緩下麵色——他的道路孤獨寂寥,又何必強求琛兒也是如此?
吳琛有些驚訝,自從他嗜血本性越發無法抑製之後,他就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更何況他現在又有了這個來往於不同世界的奇異體質……但是,在掙紮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後,除了他現實世界的母親,獨孤求敗是第一個為他考慮這些的人。
吳琛神情一暖。
他搖了搖頭,“師父,我體質特異,還是不要驚嚇旁人了。”
“哼,”獨孤求敗冷哼一聲,“些許不同,又算得了什麼?我的徒兒,就算是王室貴女,又有什麼配不得了?”若是有哪個女子因為眼睛而厭棄他……獨孤求敗神情一冷。
吳琛的神情越發柔和。他此世的師父、獨孤求敗的確是對他極好。他想了想,道,“師父可知我此世心願?”
獨孤求敗轉過了臉。
迎著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吳琛微微一笑,“我此世的心願,與師父是一樣的。”他的目光落在腰間的長劍上,“金榜題名、紅袖添香,世人所求不過如此,然而劍之一道,非竭盡全力不可得。”
“你可知……自己選擇了怎樣一條路?”獨孤求敗目光複雜。
吳琛一笑,“這條路,師父可願陪我走?”
“……”沉默片刻,獨孤求敗終於道,“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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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之後,獨孤求敗對吳琛習劍一事嚴厲了許多,而吳琛,也由一開始的一招落敗,到十招、二十招……
他年紀見長,身形越發修長,內力也越發深厚,無塵公子之名響徹江湖。武林年輕一輩,無人能出其右。但在獨孤求敗麵前卻隻有一個身份——手下敗將。
吳琛經曆多個世界,見識廣博,本身的天賦也堪稱絕佳,但是還沒有一個人在劍術上的造詣能夠比得上他的師父,就連時雨也不行。如此良師就在眼前,吳琛怎能不潛心修煉?
吳琛倒在地上,看著獨孤求敗緩緩地收回佩劍。站在他麵前的人俯視著他,長發漆黑,麵容中隱含著一絲譏誚。
“還不起身!”
吳琛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汗水的味道與青草的清香混雜在一起,令他低低地笑了起來,“師父果然厲害。”
如此酣暢淋漓的戰鬥,縱然疲憊萬分也是值得。
他們二人居無定所,經過荒野無人之地也是常事。但此處風景秀美之極,卻也少見。溪流清澈見底,緩緩地從吳琛身邊流過。
吳琛素來穩重,此刻竟然無視獨孤求敗越發嚴厲的眼神,順勢在草地上翻了個身。蒙在他眼上的白布早已脫落,露出一雙金色的異瞳來。少年麵色柔和,便連那雙滲人的豎瞳也顯得多了幾分溫柔,他舒展身體的動作是如此愜意,竟讓獨孤求敗生出一種不忍打擾的感覺來。
他愣了愣,竭力厲聲道,“琛兒!”
吳琛卻早在他出聲的那一刻站了起來。不過笑意並未從他的臉上消失。
少年的目光落在小小的溪流之中。“想不到此處竟有銀魚,師父,我們稍作休息如何?”
既想要督促吳琛練劍卻又不忍徒兒挨餓的獨孤求敗陷入了矛盾中。半晌過後,隻是輕輕訓斥了一句,“口腹之欲,也值得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