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晚和師傅聊天時，天算子給他連算了三卦，頗為可惜的搖頭歎氣，“此子將來不凡啊……”
不虧不解，“既然不凡，師傅為何還要歎氣？”
天算子聽見他問話，若有所思，最後依舊搖著頭，“可惜一生淒苦，到最後隻會落得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不虧又問，“天道就如此不公？”
天算子回答他，“此子日後奇遇連連，乃是萬人之上的存在，有得必有失，天道給了他得天獨厚的條件，自然的，也會有相應的惡果，眾生萬物因果循環，終究是逆不得的。”
那時的不虧似懂非懂的點著頭，心裏卻隱隱可惜起這個孩童來。
後來天算子把金丹給了他，成為他生命中的第一個貴人，助他淬煉出寒泉仙骨，或許在那個時候，天算子就已經知曉一切，或許幫他也就是在幫不虧這個唯一的徒弟也說不定。
再一次得知他的消息時，天算子告訴他，自己會因為莫非煙而死，再三的告誡不虧不要妄想逆天改命之說，逼著他發下了重誓。
不虧覺得，天算子實在是杞人憂天，他的命一生安穩，又怎麼會去逆天改命，直到最後才明白，逆天改的命，並不是他自己。
天算子隕落後，不虧遵從他的遺願，盡心盡責的守著輕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隻要看見他的笑容，心情就會愉快起來。
明明經曆過那麼多悲傷的事情，卻好像遺忘了一樣過得瀟灑自在。
明明受了非常重的傷，卻若無其事的強撐著，直到人群散去看見他尋來，才露出微笑倒下。
不虧從來看不到他悲傷或者難過，倒是非常喜歡看他在被自己逗的時候露出的驚慌，那時，自己的心情會產生一種愉悅的情緒。
時間久了，不虧覺得，他隻要傻乎乎的笑著就好，剩下的自己來做。
會因為他遲到長老會而不快，會因為他笑起來而高興，會因為他被逗得驚慌失措而愉悅，缺失的情緒重新出現，不虧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他想要感受到更多的情緒，喜歡被他感染的自己，在有一次靠在鏡子旁同他聊天時，餘光掃過鏡子，他看見了自己眼中散發出的光華。
這種被他歸納在喜歡裏麵的光華，此刻正在他眼中熠熠生輝。
可惜，他並沒有看見對方眼中有著同樣的光華。
就算貼得再近，他一點也沒有看見。
第一次，他出現了不甘心這種心情。
想起小時候為自己窺視到的得不到，不虧帶著這種不甘心，第二次窺視了天機。
這一回，他看見了輕衣眼中的光芒。
那光芒裏帶著濃濃的喜歡和心悅，心心念念的看著對麵的模糊人影。而隨後，那眼中卻帶著不虧從未見過的悲傷和難過，完完全全的展示在眼前。
原來，能看見他另一麵的，從來都不是自己。
也因為這一次，他窺視到了自己大限將至。
回到清風院的不虧靠回床上，目光看向清風穀的方向，其實他跟輕衣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廢話，這些他心裏都清楚。
他的花自然有人會幫他澆，他的頭發也會有人幫他束，長老會會有人提醒他，甚至比自己做得還要好。
慶幸的是，他沒有失去這些。
從來沒有得到，又談何失去？
最後，閉上眼睛的時候，不虧淡淡的笑了。
終於會有人不像他們一樣，打著為輕衣好的名義讓他笑下去，而是會接納一切，讓那個太過善良的傻子學會如何哭泣。
清風院第一任掌門不虧，於睡夢中隕落，留下手書兩封，一封為清風院必須千年換一次掌門，以免有人圖謀不軌。
另一封單獨給了輕衣，上麵寫道：你的命定之人，很快就要出現。
輕衣上尊遵照遺留下來的書信指定了下一任掌門的位置，把不虧的屍身安置在雪河穀中長眠，在這之後的很長一段日子裏，每一年的長老會，他都從未缺席過。
近萬年歲月的至交，終於人各兩端。
不虧隕落後又過了千餘年，輕衣在一個早晨被兢兢戰戰的敲門聲給吵醒，煩躁的扯過衣服穿好，打開門的時候，又是那個仙風道骨的上尊模樣。
掌門站在門口微微彎著腰，語氣有些急促說道，“上尊，有急事稟報。”
“說。”輕衣心裏把他罵了千百遍，麵上還要保持雲淡風輕。
“寒泉旁……金光現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