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賀霖也還沒閑著,搖籃裏的幼弟扯開嗓子嚎哭,她要去檢查一下是不是又將屎尿拉身上了,然後將髒了的尿布換下來,擦洗幹淨,確定沒有異味了,才把一個幹幹淨淨的嬰兒交給崔氏哺乳。

她將髒了的衣物丟進簍子裏,沒閑著直接拎著去外頭找小河清洗。

在河邊,一群女人也在洗衣裳,甚至還有趁著日頭暖和洗頭的。賀霖望見,連忙心裏說了句對不起,找了一處離洗頭女人比較遠的地方,將簍子裏髒尿布倒出來,放在水裏漂洗,正洗著,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賀霖回頭一看,見著李桓正站在身後對著她笑。李桓的長相隨了他父親李諢,即使年紀小,但眉目頗為清秀好看。

“阿惠兒?”賀霖有些吃驚,這孩子不是說去撿柴了麼?怎麼到河邊來了。

“我撿好了。”李桓笑道,他繼承了來自父親的好相貌,即使是在這草原也愣是沒有曬黑。

賀霖是因為她家有不少人就是白膚黃發的外族人,血統使然,也沒被曬黑。不過她私底下萬分慶幸自己沒和姑姑一樣長了副洋妞臉。她長相是隨了崔氏,和漢人看起來,也沒太大的區別。

“在浣衣?”李桓望見正在水裏漂著的尿布問道。

“是啊。”賀霖答道。

“我幫你浣。”說著他放下肩上的簍子,蹲在她身邊,幫著她一起洗起來。賀霖也沒謝絕他的幫助,這孩子一向幫著她幹活,省了她不少事。

“今日我去阿舅家的時候,沒見著你。”李桓低下頭,手中的布料被他摔打在岸邊的石頭上發出啪啪的聲響,那尿布都是自家成人的褻衣製成的,圖個布料被大人的肌膚被磨柔和了,不會傷了嬰兒的嬌嫩肌膚。

可是此刻那布料被男孩摔打在石頭上,如同堅硬的木棍一般。

“家裏沒有柴禾了。”賀霖聽出他話語裏的不悅來,兩人年紀比較相近,撐死不過是差了幾個月,但是賀霖從來就是將李桓當做孩子來看,甚至不自覺的用對待侄子的態度來對他。

她穿越前也有侄子,軟糯糯的,也不熊,很是可愛。而李桓也是十分乖巧,從來不鬧脾氣,不自覺的,就將那份愛憐用在了他身上。他也格外黏她些。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李桓抬頭看她,抿起了嘴唇,“我發現一條近道可以到陰山那裏,那裏有樹木,柴禾也可以多撿些。”

“不要命了你!”賀霖聽著這孩子竟然去陰山那邊,立刻說道,她胸口起伏著,顯然已經動了怒氣。“陰山那邊就是茹茹人!茹茹人殺人如麻的,你不想活了?”

“茹茹人也要吃食。”李桓低下頭說道,“他們也會拿馬來換布匹的,不到冬日難得到這裏來搶。”

懷朔鎮有漢人,漢人工於紡織耕種,可以提供必需的布匹之類。

“你呀!”賀霖聽著,抬手就是往他額頭上一戳。

“娜古你就不像鮮卑人。”李桓淺笑著挨了那麼一下,開口說道。

賀霖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那你覺得鮮卑人是什麼樣子。”

正說著,那邊傳來一聲喧嘩,一個穿著鮮卑袍子腳蹬靴子的鮮卑小女孩,呲牙咧嘴,氣的很厲害,嘴裏嘰裏咕嚕的一通鮮卑話,手裏拿著馬鞭朝著麵前調皮的鮮卑男孩子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抽。

男孩哇哇大叫,趕緊撒開腳丫子逃命去了。

“就那樣。”李桓說道。

“你想我抽你麼。”賀霖拿著這孩子沒辦法,開口說道。

“以後你就和我一起。”李桓說道。

“好好好,都依你。”賀霖說道。

幾個匈奴女人經過,望見這對小孩子,調笑道,“這兩個真好呢,阿惠兒長大了,把娜古搶到你的帳篷裏去吧。”

“好啊!”李桓聽見匈奴女人的話,立刻高聲用鮮卑話答道,“長大了我就把娜古搶到帳篷裏,給我生娃娃!”

這下子岸邊的女人們都笑了。

有鮮卑女人笑道,“娜古家家是漢人,規矩多著呢,才不準你搶了她。”

“娜古是鮮卑人,自然是我們鮮卑人的規矩。”李桓笑道,他明明年紀小,偏偏說這話臉上和個大人一樣,“我就讓舅母打上幾下唄!”

鮮卑人婚俗,婚禮上新郎會被妻子娘家人追打。

這下子女人們笑的更厲害了。

“阿惠兒要小心了,別讓娜古讓其他人搶了!”

“忘不了!”李桓高聲答道。

女人又是一片笑聲,其實在鮮卑人裏,八歲就結婚的還不少,鮮卑人裏時興童婚,把兩個小孩子湊成一對什麼的。

賀霖聽著沒有半點害羞或是怎樣,倒是覺得很好笑。別看這小表弟胸脯挺得高高,到了將來保準記不起這事情了,而且三代血親以內,這事就沒半點可能。

女人們也就是逗一逗孩子,李桓父親李諢,是懷朔鎮的隊主,下屬有一百人的那種。在懷朔鎮交際很廣,例如前兩年頭領說皇帝被皇太後毒殺了,要給皇帝報仇什麼的,李諢就呆坐著一群兄弟投靠起義軍奔洛陽去了。

有不少女人的丈夫便是和李諢打交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