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不以為然,“那又如何?”

“血緣相近,子嗣恐怕不繁……”賀霖深吸一口氣,用古人聽得懂的辦法解釋給李桓聽。她和李桓是表姐弟,血緣太近了。

三代血親以內最好不要結親,她不敢拿著孩子來賭。

“簡直荒謬!”李桓聽了她的話暴躁起來,他呼的一下從榻上跳下來,來回的走,“誰告訴你這個的?我要殺了他!剁碎了丟到渭水裏去!”

“阿惠兒你給我停下來。”賀霖見著他說的話越來越雜亂,壓低了聲音叱喝。

“那麼多的表親成婚呢!”李桓回過頭情緒幾乎失控。

“你我又不是同姓,在乎這個作甚!崔家主母娘子的阿兄還和自己堂妹私通產子,也不見得那兩個奸生子有任何異常。”

他疾步走到賀霖麵前,雙眼滿含希翼,“所以,我們還是能夠……”

“行了,阿惠兒。”賀霖垂下眼,她輕聲道,“我不願意。”

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

賀霖並不在乎此時李桓會回她什麼了,她從榻上站起來繞過李桓就往外麵走。不可否認,李桓不論是從外貌還是前途來說,在眼下都十分不錯。

奈何她和他真心不配,別說兩家家長都沒有那個意向,就是李桓家裏那個樣子,她都不行。對她生身母親有敵意的姑母,晉王後院裏那一堆出身高貴的妾侍。

哪家能亂成那樣的?

她不自虐。這個重要的長媳她做不了。

李桓站在原地,聽得屏風後傳來吱呀關門的聲音。他在燭光中佇立良久,過了一會兒外麵有家人敲了敲門,輕聲道,“郎君,郎主找你呢。”

李桓低下頭,看見地衣上落下的那一隻華勝。他彎下腰將華勝撿起來,手指抓過袖口輕輕擦拭幹淨,放在鼻下輕嗅,好似還能聞到她發上的桂花香。

她說她不願,可是他願意。所以,這件事情不算。

回到席中,崔氏忘了一眼女兒,眉頭蹙起來,“你頭上那隻華勝哪裏去了。”

賀霖才坐下,聽到崔氏這麼一說,悚然一驚,就伸手去摸發上。

果然原先戴華勝的位置早就空空如也,她一想可能在和李桓一起的時候落下了。

“方才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或許掉到哪裏去了。”賀霖輕聲的和崔氏說道。北朝並不重男女大防,也將兒女私情視為平常,但是這樣的事情到底還是過於私密,不能說的。

“……”崔氏看了她一會,明明崔氏眸光沉靜,卻將賀霖看得差點出了一身冷汗,“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不小心。”崔氏轉頭看向另外一邊。

見到崔氏轉過頭去,賀霖鬆了一口氣。

反正那事情,就讓她爛在肚子裏好了。

年少時候誰沒有過幾場荒唐事呢?就是她以前也曾有過,等到時間長了,有了各自的家庭,再回過頭來看也不過那回事了。

賀霖覺得,對付李桓其實也挺簡單,就不必太過費心了。

李桓在前堂看在賀內幹和慕容紹相談甚歡,抬起手來遮住唇邊的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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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賀霖被冊封縣君後頭一回入宮。

年尾,各家各戶忙的腳不沾地,各家的奴婢們更是恨不得爺娘生出八隻手來好夠派的上用處。

宮中此刻也忙成一團,皇後的生母和舅母也要進宮探望皇後了。

皇後這兩年在宮中過的也頗不順心,離開父母到陌生的皇宮。皇帝又是將兩個堂妹接了來胡天海地的亂搞,渾然不將這個幼女妻子放在眼裏。

賀霖大清早的梳洗完畢乘坐縣君等級的車跟著崔氏和賀昭前往昭陽殿裏去。

兩年的時間,當初的幼女不過長大那麼一點點罷了,看著還是一個十分幼小的模樣,即使穿著皇後常服,頭上戴著假發,也瞧不出來多少皇後威儀。

可是,這是在皇宮。

前頭賀霖跟著賀昭崔氏朝拜過皇後,等到一眾外命婦散了之後,便到後殿和皇後說話。

母女難得相見一回,自然不要湊上前討個沒趣,崔氏便帶著女兒到昭陽殿的花園裏走一走,好讓他們能夠多說話一些。

在殿內,賀昭抱著女兒高興又心酸,想著女兒年紀幼小,偏偏皇帝又是個葷素不禁的,有個後宮的嬪妃還不夠,將自己堂妹給封了個公主帶進來。

左一個公主右一個公主,也不怕公主被封來封去的掉價。

想到這裏賀昭抱緊了女兒,小聲告訴她若是有人對她說那兩個公主的事情,不要理便是。

賀昭了解李諢,李諢在草原上長大,向來不將禮法當做一回事情也由得天子女婿胡鬧,但一旦兩個公主真的有身,恐怕就是這兩個公主的喪命之時了。

對著必死之人,何必多費心思。

崔氏和賀霖與小皇後並不熟悉,甚至還帶著幾分的疏遠,不過是跟著賀昭來的罷了。

等到母女倆將話說完,賀霖都在側殿裏睡了個回籠覺了。

晚上,宮中要驅大儺,那是皇帝和皇後一起觀禮,崔氏和賀霖都不宜留在宮中。賀昭是皇後之母,可以留在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