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文回到家，大房已是滿屋子燈火輝煌。她先回屋換了一套衣裳，然後走到母親屋裏來坐坐。
房中，隻見大太太周氏斜在軟榻上躺著，二太太甘氏和四太太孫氏各坐一邊，幾個庶出妹妹一排椅子坐下來，都麵朝著太太，蘭姨娘站在大太太身邊。
沈雨琴則坐在幾個庶出妹妹的對麵，似乎正在玩七巧圖。看情形，她們娘們大概在商談著什麼事。
沈沛文徑直走到雨琴這邊，因為累了，一坐下來，兩隻胳膊放在桌上。
雨琴連連說道:“糟了糟了，好容易找出一點頭緒來，你就把我的牌全弄亂了。”
沈沛文說道:“這有什麼，我幫你重新擺好。”
雨琴說道:“這不是七巧圖，是比七巧圖要多一倍的新玩意。你瞧，加了許多的東西。明的還算簡單，這暗示的就很不容易拚上，這個窗含西嶺千秋雪，我想了半天。”
“這個倒是有趣，有空借我玩玩。”沈沛文一隻手撐著下巴，看她繼續擺，耳朵卻在聽幾位太太的對話。
大太太周氏說道:“其他孩子的婚事，我一向都是讚成的，沒有什麼異議。不過老五這回的事，我不能不想一想。”
二太太甘氏說道:“有什麼好想的?紫仙那孩子我見著了，單說相貌，我看比雨琴都要更勝一籌。”
“誰比我更勝一籌?”沈雨琴回頭，嘟起嘴道:“我是豬八戒，比我勝一籌，那也不過是沙和尚罷了。請不要拿我比人，免得把別人給比壞了。”
四太太孫氏皺眉道:“你這孩子怎麼近日跟吃了火藥似的?對著誰都動輒一張貧嘴，點火就著。”
“這孩子確實怪怪的。”周氏笑道，“那天我不過誇了周憐葉一句，她就一整天沒給我好臉呢。”
沈雨琴笑道:“人家吳小姐那麼好看，你們都這麼說，可見果然不俗。但為什麼非要拿我去做比較呢?”
“你這丫頭。”蘭姨娘為之失笑，“拿你比較都不願嗎?你可要知道，旁人還沒有比較的資格呢。”
大太太周氏說道:“你就別和她鬥嘴了。你且把今日老太太的態度仔細說一遍，讓我有個考量。”
“我知道的都說了。”蘭姨娘說道，“老太太也不會對我說什麼，不如太太自己去問吧。”
“這件事老太太確實沒說很讚成，可也沒說不讚成。”四太太孫氏回憶道。
“我就怕這個。”周氏歎氣，“不然你們說，為何顧家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節骨眼回來了?”
“對呀。”二太太甘氏也恍然。
孫氏說道:“我不明白，老五還是老樣子，至於為了他而現巴巴的回鄉?早兩年幹什麼去了。”
周氏說道:“畢竟三弟在做京官，聽說要升官了。這正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呀。”
“原來如此。”孫氏聽的連連點頭，隨即搖頭，“那也不見得，以顧勉之那孤傲性子，隻怕會適得其反。隻要大嫂你做主，老太太就沒有什麼意見的。現在你這樣說，就是不肯擔著責任了。”
“哎呦!”大太太叫道，“你說我不肯擔著責任?我還想說你呢，你和那吳家也沒什麼交往，為什麼你兩口子賣這麼大的力氣?難怪被保舉了賢良方正。”
“大嫂你胡說什麼。”孫氏急了，“老五是我的侄子啊，三嫂曾鄭重把他托付給你我，我怎能不賣力氣?不說別的，老五的功課，以前可以說倒退千裏，自從認識了吳姑娘之後，文章詩詞樣樣作的通順，而且更用功了。現在老五隨隨便便站在那裏，那一種風流儒雅的樣子，一見就讓人喜歡，而那吳姑娘更不用說，天然就一種出塵的氣度，真真郎才女貌。再說老五是花錢特別痛快的人，若是讓他娶個不會用賬本的，不如娶一個大家閨秀，也可以幫襯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