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喜兒猛地抬起頭,她的眼圈紅紅,銀瓶才發現她竟是哭過。
因為在意,才這般為難。因為喜歡,才難以抉擇。
“我們家沒有兒子。”
此言一出,錢喜兒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渾身的血液都流暢了起來。她哽咽著說:
“我,我要把家立起來!”
所以,她不能選擇宋清詞,不能去當一個秀才娘子,甚至舉人娘子。哪怕再喜歡,也不能選擇。
這些話錢喜兒和誰都沒有說過,這是錢家四房的禁忌,是他們無法邁過去的坎兒。
“你這是從哪裏聽來的想法?”
銀瓶的眼睛圓鼓鼓,有些生氣。
“便是沒有兒子又如何,便是把家立起來又如何?這與你選擇誰有何關係?”
銀瓶自小生活在花樓教坊,對這種事確實不懂。可就算不懂,她也沒覺得家中無兒便是大事。
臨安城裏也有許多大戶人家家中無子的,隻要你自身過硬,便是跟著女兒生活,那也是能過下去的。
況且,錢家還未分家,隻要有老太太那個定海神針在,誰也欺辱不得。
老太太的身體足以再支撐幾年,給錢喜兒緩和的時機,待她拿下夫家,以後給父母養老也不是難事。
可就是這在銀瓶看來不是難事的事兒,卻是錢喜兒心中的頭等大事。
錢喜兒鼓足了勇氣把內心的想法道了出來,她本以為會得到銀瓶的認同,卻得到了截然不同的觀點。
錢喜兒一時迷茫,她略帶不解地看著銀瓶,遲疑著說:
“是蘭姐兒說的,我要想把家立起來就要做女戶,就要找上門女婿。”
她要找上門女婿,以宋清詞的身份是絕不會當上門女婿的。長痛不如短痛,錢喜兒雖有不舍,卻可以斷然舍棄。
“噗嗤。”
聽到一個小姑娘義正言辭地說要找上門女婿,銀瓶沒忍住笑出了聲。
想到錢喜兒那單純性子,她忙又解釋:
“小姑娘家的心思可真重,這男人啊,從來就不是當了上門女婿便會收斂心性。你討個良人,便不是上門女婿也能把你家給立起來。”
什麼時候上門女婿變成了隨意擺布的存在?
便是有,那也都是藏著心眼,根本就沒有一蹴而就的事。
錢喜兒癟了癟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她的年紀著實還小,能想到上門女婿也著實不易。況且,她不但想到了,還這樣做了。
銀瓶一頓,又問:
“你看上誰做上門女婿了?”
原本銀瓶還沒注意到這點,是錢蘭兒的反應問題,才讓她覺察出來。
“李姑姑,我……”錢蘭兒還未說明,銀瓶已提前提醒:
“別和李姑姑打馬虎眼,你連宋清詞都放棄了,心中定是有過人選。”
別騙李姑姑,李姑姑什麼都知道。
銀瓶的話打消了錢喜兒隱瞞的念頭,她覺得在銀瓶麵前什麼事都隱藏不了。
“我,我還沒和家裏說過。”
提及心中的人選,錢喜兒比提及宋清詞更為慌亂。
這回可是實打實的慌亂,並無羞澀之意。
“是隔壁村的二牛……”
錢喜兒猛地抬起頭,她的眼圈紅紅,銀瓶才發現她竟是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