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個會開了以後心裏不但沒有輕鬆下來,反而更讓人憂心。為什麼?肇事方的橋東法院帶著很明顯的抵觸情緒、滿不在乎的情緒。頭一天通知9點的會,其他所有人提前到會,唯有橋東法院來人是在9點半,遲到半個小時還不解釋理由。這是其一。其二,這位橋東法院的同誌竟然提出,“讓他們去告我們吧,法院判多少我們就賠多少。”其三,橋東法院根本沒有把會上同誌們提出的意見當然包括我的意見聽進去,最後沒表態。態度仍然是要當被告。記得執法監督處的羅雲鶴同誌當時就提醒了他們一句:法院當被告在我們省沒有先例,全國也鮮有。此後幾天,我又召集省法院、省公安廳、省審計廳同誌了解相關政策規定,給石家莊市委政法委有關負責同誌打了電話詢問會後的落實情況,電話與上訪人保持聯係。在十幾天時間裏,石家莊方麵反饋的情況反反複複,今天說約見了上訪人,明天說我們這就去,今天說已同當事人協商好了,可以雙方簽字了結,明天又說還得要去橋西法院走訴訟程序。石路群兩口子也不斷給我打電話,說他們今天說這樣,明天說那樣,好像在騙我們。我除了對石家莊督促,對上訪人安慰,別的還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唉,看起來簡單的事辦起來真難啊。
氣勢洶洶的電話
那是在那段時間的一個周末,手機鈴聲頻繁響起,接通後湧進耳朵的是一個男人暴躁的聲音,質問聲聲,質疑陣陣,暗帶威脅:“你們省裏懂不懂基層實際?我這兒要車沒車、要人沒人,讓上訪人來市接訪中心談還不行?到他家裏去他更有理!”“你們收了他什麼好處?怎麼就這麼大勁兒呢?”“你們要這樣,這事沒法辦。”“你們省裏的規定沒道理,也不符合基層實際,我得找傅書記說說。”五六分鍾的電話時長,真後悔當時沒錄下來。
由於我的笨嘴拙舌,電話中間任由他發泄,插空說了兩句話。一句是:“對啊!現在人家不送禮,誰還會給人家辦事啊!”一句是:“我也告訴你,這件事既然我接了,我會一直盯著辦到底!”最後還有一句:“你要找傅書記,我幫你聯係時間,我比你方便!”放下電話,那真是血湧心頭,著實憋了一肚子氣。事後想來,還真得感謝這個電話,他又給我打了氣。雖然他在放下電話不久又來電話給我道歉了。
突然的轉機
怎麼辦?周一上班,我當然把我接到的這個電話的情況向傅書記作了彙報。傅書記當即表示,那就安排時間,約談劉誌鵬。我沒作聲。當時我想,石家莊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劉誌鵬剛剛到任不久,對下麵的情況可能不是很清楚,隻是讓他幹著一股子急。他一著急不要緊,給我打電話的人可能要有點麻煩。思前想後,我對傅書記講,鐵力書記剛從石家莊調來,我搬他出麵吧。
張鐵力是劉誌鵬的前任,不一樣的是,鐵力來前還同時兼任市公安局局長,現在的職務是省委政法委副書記、秘書長。還真是不出所料,雖然也周折了一番,鐵力書記的電話比我的協調會還好使,10月21日,雙方達成和解協議,上訪人石路群簽訂了息訴罷訪保證書。據省中心的同誌講,第二天,石路群夫婦帶著感謝牌匾去了中心,堅持要親手交給我。
回訪上訪人
年底離春節很近了,讓當地的同學帶去了些豬肉和米麵油,我專門到石路群家進行回訪。石路群一家拿到了賠償款,石勇也做了二次手術,身體功能狀況恢複了許多,基本上能像事故發生前一樣與人溝通交流了。令人欣慰的是,石勇的婚姻大事也解決了,在臘月裏和外縣的一位姑娘結了婚。石路群夫婦高興地領著我們去看石勇的新房和結婚照片。夫婦倆一直說著感謝的話,臨走出他的家門,也一再挽留我們一行在他家吃午飯,石路群還提拎半袋子花生放在車上讓我們幾個分分。
我的追問
至此,這個案子總算是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但在我心裏重重問號卻揮之不去。雙方最終能達成調解協議,我覺得最需要感謝的是石路群夫婦,感謝他們的真誠、純樸、實在,沒有得理不饒人,獅子大張口。我還曾接待過一位張家口的上訪人。據講有一縣為了防交通事故,用土堆把一些小道堵死。一天晚上,上訪人的親戚酒後無證駕駛沒有牌照的摩托車路過土堆處,撞在堵路的土堆上摔傷致死。他上訪要求政府賠償。並且說在北京找了律師,也挑了政府部門許多不是。其實這事也不複雜,但按他說的就複雜了,照他的想法辦,勞神費力不說,結果也可能是竹籃打水。我給他指了一條路:如果你親戚是家裏的頂梁柱,家庭比較困難,建議走社會救助渠道。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幫忙協調。上訪人問給多少?我說不管多少,有三萬五萬的就可以了。當時,我就給張家口市公安局局長楊春光打了電話,簡單說了情況後,春光兄同意我的意見,表示親自協調縣有關部門,並說可讓上訪人直接找他。沒有料到的是,上訪人可能認為我接了訪,屬於政法委領導接訪,又聯係了張家口的大官,回去後張口就要三十多萬。由於上訪人存在僥幸的過高心理預期,此後一段時間沒人給他談了,又給我打電話,采納了我的建議,最後大概以五六萬元補償作了了結。過春節時還給我發短信拜年。還是回到石路群夫婦上訪案上,有幾個問題我們設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