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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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民富平日裏眼睛那麼亮,那麼愛看;不工作時是那麼愛笑、愛說。在遭到那麼多素不相識的人莫名其妙的一頓拳打腳踢時,在那麼極端混亂的狀態下,在危及生命的時候,還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他是人民的公仆,要把自己與現實場景作一個直接的對照。

他躺在床上,扭了扭頭,看了看自己無法動彈的身體。他皮膚上的青、紫、黃、褐如同完美的人體藝術,這樣的肉體是有精神的,是有神采活力的,讓人覺得不遺憾。

他孤獨地守著鹽水瓶和插進血管的鋼針,望著藥液經過長長的水路又留駐在那個粗凸的排空器,一滴一滴地流入血管,循環到身上的每一個毛孔,猶如墜入到萬丈深淵。

眼睛看到了世界上最荒唐的、最讓人痛的、最讓人難以理解的不可挽救的東西。他已不複理解那些造謠、誹謗、中傷無辜而造成遺憾的人,他想自己是人民的兒子,兒子被父母打了,說明兒子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

蔚民富想到這裏,嘴裏彈出一個無意識的微笑,宛若新月下湖麵掠過的漣漪,思維並不是太幼稚。他對父母的感情是最樸實、最誠摯、最真實,也是最無可挑剔的。

正書記在辦公室不停地打轉,局勢得到控製,人員疏散了,他眉頭還舒展不開。

他找來尹理,查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鎮黨委班子的洋鎮長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嘴裏咕嚕著說:“大小也是個副鎮長,怎麼和老百姓一樣。”不時地用目光偷看著正書記的表情。

正書記的臉上像綻開的花,突然遇到高溫似的,一時眉頭舒展了開來,看著尹理說:“有事好好說嘛!”

洋鎮長一種幸災樂禍的神情,低著頭,腰彎得像弓似的,把嘴湊到正書記的耳邊說:“不能怪他們,是蔚民富態度生硬,工作方法簡單粗暴。”

正書記一轉臉,耳朵打住了他的臉,發出了“啪”的一聲,洋鎮長捂著臉。

正書記踱了一步說:“怎麼能這樣?”

洋鎮長得意地又補上了一句:“這種素質的人是組織上的悲哀。”

正書記把手朝後一撇,用眼角餘光瞄了瞄尹理,又說:“這個蔚民富。”

洋鎮長用手頂了頂鼻梁上的眼鏡,露出兩顆大板牙,茶色的牙斑黑乎乎的,好像他取得了什麼勝利似的,喉嚨裏嘀咕了一下,又湊到正書記麵前說:“這次群眾在鎮政府鬧事,對我們鎮政府影響太壞了,對您書記影響也不好呀!”越說越得意。

正書記一言不發,還是在辦公室踱來踱去,眼睛不停地注視著洋鎮長。洋鎮長說起蔚民富來語言比較尖刻,對正書記“進諫”的語言又特別柔和輕細。

正書記聽著故意流露出一副讚賞的神態。

“蔚民富這個人喜歡表現自己,沒有修養。你正書記是個明君,對這種人千萬要戒備。臨界鎮複雜,千萬不要為這些人背包啊。”

正書記停下腳步,止住了臉上的笑容,用銳利的眼光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下,冷冰冰地說:“你去做你的事吧!”

洋鎮長見到正書記滿臉的肅氣,邊走邊向尹理他們擠了擠眼說:“正書記是好人,是我們臨界鎮最大的好人。”

尹理聽到了洋忠在他麵前對蔚民富的議論,又親眼看到他那一副奴才相,覺得這人天生就是一個“馬屁精”,陰險狡詐,專門說別人的壞話。他站起來對正書記說:“洋鎮長的話是不公道的,蔚鎮長沒有得罪我們,這件事完全是個意外。”

突然,外麵的喇叭聲響個不停,機關大院裏來了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車上走出了一個油頭光麵的人,兩隻手的中指都戴著沉甸甸的金戒指,脖子上掛著沉甸甸的白金項鏈,一下車就大呼小叫:“鎮政府的人呢?拿了我們納稅人的錢,怎麼吃飯不管事呢?”

尹理伸出頭一看,來的是廠長錢亥興。

洋忠點頭哈腰地從辦公室走到他的車旁,臉上堆滿了笑容,熱情地伸上手。錢亥興手一揮,從袋子裏掏出了一包熊貓香煙,想拆開香煙,心急撕不開封條,幹脆朝洋忠身上一甩:“拿去吧,就不拆了。”

洋忠接球似的,環顧了一下四周,把香煙放進了口袋。然後,伸手幫他拎著包,左手豎起大拇指,指著正書記辦公室說:“書記在家。”

錢亥興沒好氣地說:“什麼書記不書記的,這些人我見得多了,狗屁!我找政府,政府要對我們納稅人服務好。”

洋忠彎著腰不讓自己走在他前麵,伸出右手,一步一個“請”字。

錢亥興派頭十足地走進正書記辦公室。

正書記見到他,繃緊的臉一下子舒緩了下來,立即從櫃子裏拿出茶杯倒水,示意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錢亥興見正書記殷勤有加,便拉大了嗓門說:“你們也太不負責了,共產黨養著這些機關幹部幹什麼,還不如我家一隻狗。”

這時尹理插話說:“你不說你家那條狗代價多大?”

錢亥興一見到尹理,氣不打一處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家那條狗要抵上你十條命,身價十二萬,是空運回來的。花錢花在狗身上還討人一樂,花在你們身上不值。”說完他便坐到了正書記位子上,手上的茶杯轉個不停。

他又轉過臉去對正書記說:“昨天我和市裏的喬市長和水書記在一起吃飯時,還幫助介紹你。他們還要我把企業做大做強,你說這個環境讓我怎麼發展企業啊?幾個窮鬼你們都管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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