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人上了年紀,脾氣都會變得怪僻?這時候不說節哀順變,難道還要他說——大吉大利,富貴發財啊?

看到蔣淮山轉過身,關琥衝他的後背揮了揮拳頭,說:“算上你被暗殺的那一次,這是第三起事件了,蔣先生你心裏有沒有眉目?”

“我是請你來當保鏢的,不是讓你查案的。”

“我也是想了解更多的情況,這樣才能盡快找到凶手。”

關琥比劃著拳頭,冷不防蔣淮山轉過身來,他慌忙把手放下。

不知道蔣淮山有沒有沒看到,說:“不用,我隻是想找個人陪陪而已,查案的事有人會做。”

“可是……”

“跟我來。”

蔣淮山拄著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間,關琥隻好跟上,心想這人可真夠奇怪的,兩個兒子死了,他就像沒事人似的,嗯,也不能說他像是沒事人,而是他的心思好像沒放在這上麵,像是看客,冷眼旁觀著死亡的上演。

關琥跟隨蔣淮山一路來到後麵的花園裏,大太陽傘豎在當中,遮住了午後烈日的暴曬,蔣淮山在椅子上坐下,雙手搭在手杖上,目視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關琥在旁邊站得很無聊,雖然這裏綠蔭繁茂,讓他切身見識到了電視劇裏豪門家族的生活,但他來這裏不是體驗生活的,而是為了追蹤案情,朋友還背著嫌疑人的罪名,他哪有閑情欣賞美景。

他背著雙手左右打量,剛好看到有人趴在二樓陽台上往下看,卻是蔣子鳳,發現被注視,蔣子鳳立刻縮回了頭,關琥猜想她是不是去跟大太太彙報情況了。

身旁傳來調侃聲,蔣淮山說:“你看到了?家裏死了人,完全不在意的並不隻有我。”

那是因為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可你們是親父子啊。

關琥無法理解蔣淮山的心態,隻覺得這個男人很冷血,但直覺又告訴他並非如此,至少蔣淮山對他還不錯。

“你是不是知道是誰派人暗殺你的?”他試探著問。

蔣淮山不答,關琥又說:“父子沒有隔夜仇,也許他……或是他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大家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攤開了說的……”

“關琥,你是君子,所以你永遠不會理解別人心裏的想法,假如你可以站在他們的角度上看事情的話,也許就不會這樣說了。”

‘要想明白罪犯的心態,首先自己要成為罪犯。’

張燕鐸也曾說過這樣的話,跟蔣淮山的話異曲同工。

“麵對權力跟金錢,連親父子都可能反目成仇,更何況是外人,所以這世上值得信任的隻有自己——有人曾對我這樣講過,我當初也不理解,後來我才發現大部分情況下,的確是這樣。”

關琥覺得這番話大有深意,正想趁機問下去,蔣淮山說:“我想一個人靜一下,你去周圍轉轉吧,別走太遠就好。”

他說完,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為了不打擾到他休息,關琥隻好走開了。

由於沒事做,到晚飯時間,關琥差不多將房子內外前後都逛了個遍,他發現蔣子龍跟蔣子鷹都不在,蔣子鳳則在陪母親。

蔣櫻跟範婆婆一直在廚房幫忙,中間蔣櫻還為蔣淮山換過兩次茶點,讓關琥不由得感歎,一家子親生的兒女,關鍵時刻還不如一個養女貼心。

看到關琥,蔣櫻向他點頭示意,關琥跑過去想找機會搭話,但蔣櫻說廚房人手不夠,她要去幫忙,等有時間再聊。

晚飯是在大廳用的,蔣子龍跟蔣子鷹陸續回來了,蔣子龍今天一直在應付警察,看到關琥,他的臉色不太好,蔣子鳳跟他小聲耳語了幾句,他聽完後,衝關琥瞪眼,接著向蔣淮山彙報了他們今天認屍還有配合警方調查的經過。

蔣子鷹沒有用餐,而是聽蔣淮山的吩咐去了二太太那邊,蔣櫻也陪範婆婆一起端了晚餐過去。

餐桌上很靜,蔣子鳳不堪寂寞,說:“二媽就算死了兩個兒子,還是有人孝順她,看來親不親生也無關緊要。”

“閉嘴,吃飯。”

被蔣子龍喝斥,蔣子鳳正要翻臉,窗外傳來二太太的慟哭聲,蔣淮山放下了筷子,蔣子鳳不敢再說話,低下頭乖乖吃飯。

伴隨著哭喊聲,一頓飯總算吃完了,關琥站在一邊,發現蔣太太有好幾次想跟蔣淮山說話,但都忍住了,最後還是等蔣淮山起身準備上樓時,她才過去攔住,小聲詢問要不要找機會去廟裏拜拜,她很擔心蔣淮山再出事。

“現在知道擔心,當初沒把洛神放在眼裏的又是誰?”

蔣淮山冷淡地說完,就去了二樓,不給蔣太太辯解的機會。

作為隨從,關琥也隻好跟著上去了,蔣淮山在書房門口停住,對他說:“你先去吃飯吧,我這裏沒什麼消息供你挖掘的。”

心思被看出來了,關琥訕訕地說:“可是照規定,我需要二十四小時陪著你。”

“放心吧,凶手還沒那個膽子跑到書房來殺我。”

蔣淮山推門走進去,關琥還要再說,房門已經在他麵前重重地關上了。

關琥隻好先下樓解決晚飯問題,蔣櫻幫他在廚房留了飯,他吃著飯,心想這人太專製了,難怪妻子兒女都對他敬而遠之,就算是自己這個臨時保鏢都有點受不了了。

正吃著飯,外麵突然響起哭喊聲,二太太從隔壁樓裏跑了過來,接著是一連串人仰馬翻的嘈雜聲,等關琥放下碗筷,從廚房趕出來,就見幾個人跑去了樓上,他急忙跟了上去。

二太太一口氣衝上了三樓,撞開某個房門,關琥看到那是供奉洛神像的房間,他暗叫不好,急忙加快步伐趕過去,但還是遲了一步,他剛奔到門口,就聽裏麵傳來玉石的碎裂聲。

裏麵一室寂靜,關琥衝進房間,原本供奉在桌案上的洛神像不見了,他順著桌子看下去,就見地麵上有一堆玉石的碎片。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蔣子鷹跟蔣櫻還有範婆婆幾個人都僵立在那裏,二太太站在碎玉當中,發出癲癇似的喘息,痛哭讓她臉上的妝都糊掉了,看起來很嚇人。

其他人陸續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都嚇到了,蔣子龍率先衝到二太太麵前,抓住她的雙肩用力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