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說過,幸福都一樣,不幸卻各有各的不同。然小溪站在傍晚的桂花樹下,想到病床上的媽媽,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五年前父親癌症病逝。那時隻覺得仿佛世界末日已經到來,不敢想象今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失去父親後的日子有多艱難,那是幸福的人所想象不到的。
媽媽拚命工作,努力撫平女兒失去父親的傷口。小溪努力學習,盡量不讓媽媽操一點心。那時隻是想,日子再艱難,隻要彼此健康地活著,就足夠了。
可是現在,眼看自己即將進入高校,還想著再過幾年就可以承擔家務,讓媽媽過上好日子。媽媽卻積勞成疾,在這個炎熱的八月突然病倒。媽媽已經病了半個多月,至今查不出是什麼病,全身沒有一點力氣,每天隻是昏睡。媽媽堅持不去醫院,說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小溪知道,媽媽是怕花掉給她報名的學費。
可是媽媽,如果失去了你,我該怎麼活下去。
夜漸清涼。院子裏的夜來香開的嫣然,吐著醉人的芬芳。媽媽愛花,又很會打理家務,簡陋的小屋被打扮得像一個小花園。可是媽媽,請你無論如何不要離開我……
“小溪,小溪。”屋子裏傳來媽媽虛弱的呼喚聲。
趕忙擦掉眼淚,然小溪轉身進屋。
“媽媽,你是不是餓了,我馬上去給你熱飯。”
“我不餓。”媽媽笑著搖了搖頭,“小溪,是不是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了?”
然小溪愣了一下,不錯,今天上午已經收到聖梵學院美術係的錄取通知書。精美的紙張,印著學院的所在地繁華的聖安市。本來是一件可以高興到尖叫的喜事,此時卻成了最沉重的消息。反複想著要不要告訴媽媽,最後終於打定主意:撒謊。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媽媽的健康更重要。失去媽媽,然小溪還有活下去的理由嗎。
好吧,就讓她來向媽媽撒今生最大的一個謊吧。然小溪抬起頭看著媽媽,努力笑著說:“媽媽,還沒有呢,不過其實也沒關係,我想隻要我畫得好,其實要不要繼續上學也沒關係,再說……”
“小溪。”媽媽打斷然小溪的話,她的眼中已滿是淚花,一起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她怎麼會看不出她在撒謊,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她這樣做的原因呢。媽媽深吸了一口氣,“不要再說謊了。小溪,無論如何,你都必須去學校,否則,你讓我怎麼跟你爸爸交待。”
“媽媽!”然小溪撲到媽媽懷裏,“請你一定不要丟下小溪,一定不要……”
深黑寂靜的夜裏,傳來一對母女低低的飲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