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跳起,極速向後退去。風歸影不知陵香身上到底還帶有多少類似的暗器,而他方才分明是沒有看到她出手。多年被暗殺的經曆告訴他,現在距離那個女人兩丈之內都是非常危險的。
“果然風歸影不是哥被情感衝昏頭腦的癡漢。你如此身手敏捷躲避及時,真讓我不得不思考問題是出在哪裏。到底是我太低估你的智力,還是太高估了你對湘廣陵的感情?”
陵香冷冷一笑,隨手扯開了鐵甲的接口。她本就隻是鬆垮地套上鎧甲掩人耳目,現在被風歸影識破身份,又見風歸影對自己起了殺心,更是沒必要繼續偽裝。眼前風歸影異常警惕,怕她不知在何時又會從哪裏扣動機括,飛出漫天足以讓他毀容的細針,所以陵香仿佛肆無忌憚的,慢悠悠地脫下了那身鎧甲。
她褪去步兵鐵甲,身上還穿這一層細密精巧的鱗甲。那是淩國暗殺團高級成員執行任務時才穿的衣服,蛟綃般的布料緊貼著肌膚,沒有阻力下每一個動作速度會變得極快。
風歸影眯起眼眸細細打量著眼前的紫色,那一身黑色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腥紅的血汙沾染在她略顯蒼白的臉龐,顯示出一股不能言喻的妖冶的美。他一時不能自已,湛藍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滿腦子都不由自主充斥了些齷齪的想法。
錯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風歸影搖頭,還是禁不住脫口而出:“你每次執行任務都穿成這樣子麼?”
“風大將軍覺得有問題?”她勾唇一笑,“還是你在擔心我會被人看虧了?不用擔心,看過我這個樣子的人……都已經死了!”
白光掠過,空氣中爆發出一聲“叮鈴”的金屬撞擊聲。陵香突然抽出腳邊的柳葉尖刀向風歸影狠狠擲去,鋒利的刀刃在房間中劃過一道明亮的痕跡。
風歸影往旁邊一翻,一個驢打滾閃開了那勁道十足的一刀。她抓住風歸影翻身的一瞬間,猛地抬袖,袖中暗藏的淬毒袖箭破風而去,直射向風歸影麵門。豈料風歸影翻身之時一腳踢翻了那長木案,銀閃閃的袖裏箭帶著巨大的衝力刺穿那塊厚實的黑檀木,卻卡死在木頭中,風歸影幸運地便躲開了湘廣陵手中的暗殺。
然而就是黑檀木替風歸影阻擋那致命一箭之時,陵香凶狠的尖刀已然劈掃而來。這是她在暗殺中常用的伎倆,對付風聽雨時也曾經用過類似的的招數——暗暗蓄勁,在淬毒袖箭揮出,敵人躲避的瞬間,馬上用最強的力量向之劈去,務求讓敵人避無可避從而一擊殺敵。
但是柳葉尖刀隻是將黑檀木劈成兩段,本來躲在後頭的風歸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一陣微弱的氣流從後襲來,陵香心中一凜,在避無可避間轉身與風歸影的掌風相擊。隻聽得“啪”的一聲,渾厚內力在交接時震傷經脈,兩人紛紛後退數步,各吐了一口血。
但風歸影還是稍占便宜,很快站穩重心,冷冷看了陵香一眼。他對她的傷勢不再懷疑也不再關心,隻瞟了一眼那件破損的鐵甲,拍掌冷笑道:“好演技!陵香公主根本就沒有受傷,你胸口的血是假的,你喉嚨吐出來的血也是假的!”
陵香斜靠在那斷開兩截的木案旁,也不由得看了那件鐵甲一眼。軍用鐵甲裏頭染滿了血,可那不是她的血。風歸影的“灼日”劃破胸甲擊碎護心鏡,裏麵的袋狀血也同時被刺破,鮮紅的液體汩汩流出。
這是陵香的一個小把戲,在她的預計裏可以大大降低風歸影的防範,可惜最後這一招沒有奏效,風歸影還是輕而易舉地躲過了她的連番攻擊。
“你現在的是什麼表情呢,跟方才以為我要死了那痛不欲生的表情截然不同了?”陵香斜睨他一眼,依舊笑道,“喉嚨吐的血自然不可能是假的,是我催動內力將體內的火蟾蜍餘毒逼上來,好贏得風大將軍的同情心。我這麼情真意切地演戲,風大將軍沒有上當。可真是浪費了我一番心意。”
“你寧願死於冰蠶和火蟾蜍的毒下都不願意給自己解毒。”風歸影苦笑起來,“值得麼?拿你自己的性命來換這一切,你真的覺得不算什麼?”
“是呀,比起獲得一家子內力,比起取你狗命,比起覆滅寂國奪取北疆,”陵香淡淡一笑,“我這條命……又算什麼?”
又算什麼?
風歸影看不懂她的心,那一刻他發現自己從來未曾看懂過她的心。他想她每一次救他,下一次還是要殺他,他想這真是個死循環,是個永不休止的死循環,沒有人願意去終結,也就無永遠法終結。
如果要終結,又有誰願意去終結?
再一次,風歸影揮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