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的夜感覺到積聚體內的蟻毒又被另一股力量吸收了,亂媚兒因為先天體質有限,再加上不願意涉險,許多神功無法練成,於是就讓夜做她的練功媒介,先由夜練好,亂媚兒再吸取他的功力。
夜早明白亂媚兒的用心,但為了活下去,卻隻能一次次地做亂媚兒的練功工具,然後努力在這個過程中求得生存下去的機會,再等待下一次的索取與考驗。
為了生存,夜可以忍受別人無法想象的折磨,隻是當他醒來後,發覺自己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原本很好看的麵孔也是皮肉翻卷,成了鬼怪般的獰厲,他實在忍不住哭了。
就在他哭得最傷心的時候,亂媚兒告訴他,已經找到另外一張完好的皮,可以讓夜重新擁有一張麵孔。
夜高興極了,他期待著亂媚兒讓自己恢複成一個正常人的模樣。
他做夢也想不到,亂媚兒拿來的竟是一張猴皮,還長著密密麻麻的黑毛。
夜瞪著那張醜陋的、甚至沾著血的猴皮,恐懼地後退著,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
不!
不!
困在七情寶鑒中的夜慘叫一聲,“撲”的一聲,狂噴出一大口鮮血,麵孔痛苦地扭曲著,他已經陷入自己最不願觸及的記憶中,被亂媚兒強迫做一隻猴子,承受世人厭惡異樣的目光。
他狂亂地揮舞著雙臂,氣勁洶湧而出撞向七麵銅鏡,卻以更凶猛的氣勢反射而回,全部打在了夜的身上。
夜被那股大力卷起又拋落,就像一個被丟來丟去的破娃娃,更嚴重的是,因為情緒失控也導致夜的氣息極度紊亂,眼看就要走火入魔。
千鈞一發之時,七麵銅鏡竟驟然翻轉,紛亂的影像慢慢消失了,怒恨不安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夜輕輕喘息……
剛才的一切隻是夜的幻覺,七情寶鑒,竟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墜入夢幻。
悄無聲息的,一片雪花落到了夜的肩頭,然後是兩片、三片……
紛飛的雪花舞在身外。
漫無邊際的蒼涼駐滿了夜的心頭,與雪花一同飄零。
飄舞的雪花竟然凝成了一個淡淡的人影,似真似幻,逐漸清晰,現出一個年青的男人。雪色的長衣,墨黑的頭發隨意散落,他左眼角下繪著一個雪花圖案,純白色的花瓣,晶瑩通透,冰寒而美麗。一雙眼睛卻似藏了飛雪的冷清,熱血的熾烈。
男人俯下身體,用指尖挑起夜的臉,笑容清冷而無情:“一隻猴子,也妄想通過我的七情寶鑒嗎?不過,我欣賞你的勇氣,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夜靜靜地看著他:“我要石頭。”
“石頭?”男人豁然大笑,“果然是玉臨風派你來的,好,我就給你!”輕輕抬手,一個做工精細的檀木盒落向他的手心。
盒蓋緩緩開啟,一塊黑褐色的石頭躺在那裏,它顏色灰暗,表殼非常粗糙,和玉臨風所描述的一模一樣。
夜凝視著眼前的石頭,無論怎麼看,這塊石頭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砸碎它,又代表了什麼?
夜看向男人,眼裏閃出疑惑。
男人微笑:“玉泉鎮最出名的是什麼?”
自然是玉。
恍然大悟,夜盯住那塊石頭,脫口說:“原來它是一塊賭石。”
賭石是什麼呢?
其實玉石並非直接呈現,而是由礦石加工而成。但含玉的礦石外都有一層厚薄不均的皮殼,因為這層外皮的遮擋,使人們無法看到礦石裏玉的成色,人們叫這種礦石為“賭”石。許多珠寶商人能夠根據原石外的皮殼特征、紋理走向及所開的‘門子’來判斷其內部玉料的優劣,以自己認為適當的價錢購買賭石,然後切割成玉。
既然是“賭”,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要想看到石料裏的成色情況,隻有切割後才能見分曉,所以賭石的結局往往出人意料。若能得到好玉,購買的人自然一夜暴富,但若走眼,買回的隻是一塊破石頭,也可能讓人傾家蕩產。
男人眼中露出欣賞:“不錯,它是賭石,而且已被當世最有名的玉石鑒定師肯定,裏麵所含的一定是玉石之王。”
夜更不明白了:“既然如此,該是人人爭奪才對,為什麼玉臨風要我毀掉它?”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塊賭石真正的價值已經不在它本身了,而是關係到一個更大的賭局,賭博的雙方就是墨江樓與金玉閣,賭注卻是玉泉鎮最有名的玉石出產地墨玉川。”
墨玉川,以出產翠玉而聞名天下,若得到這裏的開采權,富甲天下也絕非難事。
墨江樓與金玉閣同是珠寶界的權威,兩家全都盯緊了墨玉川這塊肥肉,明爭暗鬥了多年,最後才定下這場賭局。
雙方各出一塊大小相似的賭石,同時由六名最權威的玉石鑒定師切割鑒定,哪家的賭石內所含玉質最好,誰就是贏家。
墨江樓的這塊雖然還沒打開,卻被十幾名專家鑒定裏麵絕對有珍貴玉石。如果這塊千挑萬選的賭石突然被毀,那麼明天的賭玉大會,玉臨風自然輕而易舉就成了贏家。
雪花紛飛,映得男人的麵容更加清冷高貴:“我就是墨江樓主墨雪,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能勝過我手中劍,這塊兒賭石就歸你了。”
墨雪輕抬右手,大片大片的雪花由他的手心旋舞飛出,最後凝成一把軟如綢帶的長劍,劍身清光流轉,像是灑落了幾顆星子。
奇異的是,寒亮的劍身上還流動著幾顆血珠,隨著劍尖的顫動溜來滾去,像是幾滴晶瑩剔透的紅色露珠兒。
那劍剛一出現,夜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戾氣撲麵而來。
墨雪目注長劍:“它是碎血,就如它的名字,血無法在它上麵凝聚,所以化為血珠,留戀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