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氿心中冷笑,眼底亦是藏了冷意,身側的贏允自然能夠感受到,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正想要說些什麼,就聽見秦氿掛上了比剛才還要更加明媚耀眼的笑容,“都起來吧,幾位東家為東江十三州城發展嘔心瀝血,我可受不起你們的大禮。”
一句話,也不知是和嘲諷還是真心。
眾位東家卻覺得頭皮一緊,紛紛回了句“王妃娘娘過譽了”。
剛剛直起身子,就又聽見那位王妃開口,“哪裏是過譽,事實而已,王東家,若不是你,東江州府的瓷器還買不到外邦去,還有段掌櫃,田莊裏的糧食,也不知道養活了州城多少的人,劉掌櫃也是,劉氏染坊可是慶國有名。如今幾位又能出力救濟城外的那些災民,更是德財兼備,比起那些無良的商家,不知好多少。”
一捧一踩,半真半假,眾人莫名覺得有些心虛,隻覺得秦氿意有所指。
秦氿剛剛點名的那幾個東家,都是依靠著官家出力才能迅速發達起來的,也是剛剛說捐百八十斤糧食的那幾個。
眾人垂著頭沉默不語,秦氿眉眼帶笑,等待著他們的回應。
在座的各位不是權謀場上遊刃的就是商場上遊刃的,各個都是人精,自然聽得出來秦氿話中的意思,包括贏允。
可後者去並未說什麼,隻是任由秦氿所為,想要看看她到底有什麼能耐。
見沒有人回答,秦氿也不覺得尷尬,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如今已經將高帽子扣下,不從他們身上扯下一塊肉來,自然不會罷休。
“王爺。”
秦氿看向贏允,後者見他忽然將話題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怔了一下,見她眼底明亮耀目的光,一時間晃了神,便柔柔的“嗯”了一聲?
他並未張口,這聲語氣詞隻是從喉嚨間發出,平平淡淡的,語調卻在最後微微上翹,說不出來的繾綣和輕柔之意。
秦氿差點就失了心神,暗自嘀咕了一聲贏允真是魅惑人心。
“救濟災民是好事情,我們不能讓幾位東家什麼好處也得不到,不如這樣吧,我們將幾位東家捐出來的糧食和銀錢都登記出來,東江十三州城的百姓若是看到了,或許就能改變商人唯利是圖的看法了,你覺得如何?”
她語氣輕快地詢問,仿佛真的是為這些商人著想一般,可說出來的話,卻齊齊地讓在座的其他都內心一緊。
有人連忙擺手說“不用不用。”
“要的,各位東家就別客氣了,當初允王爺和各州府官員為了讓你們商路順暢,給你們行了諸多的方便,可是背上了官商勾結罵名。如今你們救濟災民,登記出來,也好讓大家知道,你們沒有官商勾結,還是記得回報,有情有義的。”
秦氿打斷一些人的話,語氣認認真真,誠誠懇懇。
可底下的人卻如坐針氈,各個背後冷汗直冒。
隻覺得真是低估了這位年輕的王妃,沒想到她竟然一點後路都不給人家。
秦氿隻當做沒有看見這些人的臉色,莫了忽然問了困惑地問了一句,“對了,剛剛各位東家說要捐多少來著?我好讓人登記。”
來了來了,果然轉了一圈,還是掉進了這個坑裏。
眾人垂頭沉默,這時候卻是沒有一個人敢先開口了。
秦氿挑著唇角的笑,也不著急,反正人都在這裏,她也閑的很,可以慢慢耗。
身上忽然落了一道淺淺的目光,正是身邊贏允的。
秦氿抬眸看著身邊的人,隻見俊雅的年輕人墨色的眸子裏盡是無奈的笑意。
秦氿給了他一個“我厲害吧”的眼神,心中卻很清楚,剛剛她的這些話,由贏允來說並不合適。
贏允清貴,乃是正人君子,絕對不會挾恩相報,所以麵對這些商人扯皮隻能無奈鬱悶。
但她秦氿不一樣,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她如今將話放在這裏,這些人即便心中有多麼的不願,也隻能往肚子裏吞。
和她一個姑娘家計較,傳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
贏允想必也是清楚這一點,並未阻止秦氿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