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心的難以置信,仍想抓住他的衣角,可手卻不受控製地垂了下去,

喬雲錚的力度控製得很好,隻是令她短暫昏厥。

即使短暫,對他而言也足夠了。

在她身體軟倒的瞬間,他反手從她腰間,抽出了那柄匕首。

他把她交到程媛懷裏,咬牙將兩人同時推向石門。

“程小姐,拜托你了。”

程媛紅著眼眶,一開口嗓音已帶了哭腔。

“我會的,喬先生,多……多謝你。”

百鬼的追擊聲臨近,黑影從霧中顯現,這是三人最後的機會,很快就要來不及了。

喬雲錚將紮在腹部的尖刺隨手拔掉,任憑鮮血狂湧,俯身扳下了那根石筍。

機關啟動,石門再度上升。

他親眼看著程媛半摟著傅藍嶼,將其拖進石門,遲遲沒有移開視線。

那是他今生今世,望向她的最後一眼。

對不起,不能陪你走到這條路的盡頭了。

其實沒有我,你也能好好活著,就像以前那些年一樣,對吧?

我是真的愛你。

細想起來,他與她之間,並不曾說過愛字。

然而有些事,早已銘刻在骨子裏,是不需要通過言語來證明的。

數不清的惡鬼自迷霧中湧現,罡風刺骨,這鋪天蓋地而來的,都是瀕臨死亡的殺氣。

他鬆開了緊握石筍的手。

石門僅存的一道縫隙,也終於轟然關閉。

當惡鬼的利爪穿透他的身體,啃噬著他的血肉,劇痛如潮水肆意侵襲,他臉色蒼白,卻終是深深歎出一口氣,坦然閉上了眼睛。

他攥著那柄從傅藍嶼處得來的匕首,用盡全力刺向自己的心髒。

用刻有她名字的利器自盡,便可視為被她所殺。

係統隱藏的獎勵規則,如果在白金局裏殺掉自己綁定的同伴,那麼玩家將會在接下來的穿越中,多一條生命。

這是他留給她的退路,也是他最後能為她做的事情。

不知為何,記憶中唯一存留的畫麵,竟是少女時代的傅藍嶼,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正站在他麵前,手持一朵開放熱烈的桔梗花,仰頭對著他粲然一笑。

她的笑天真爛漫,足以將最深沉的夜色也驅散。

她說:“哥哥,原來你叫喬雲錚啊?好名字。”

步月登雲,錚錚佼佼。

藍嶼。

我們相遇過、相知過、相愛過。

而今,或是永別。

……

傅藍嶼摔倒在冰冷的地麵,後頸仍舊疼痛,但理智卻逐漸清醒。

她不顧程媛阻攔,掙紮著起身,卻恰逢石門合攏,落地轟鳴。

為時已晚。

這扇石門,將她與喬雲錚,徹底分隔在了生與死的兩端。

視線陷入黑暗,但她的手卻可以觸摸到,有鮮血源源不斷沿著石門的縫隙滲出,浸染了腳下大片的青苔。

那是……

那是他的血。

她活了二十八年,從未有哪一刻像此刻一樣,無比清晰聽到了世界崩塌的聲音。

冰涼的刺痛感迅速蔓延四肢百骸,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從心髒處剜去,像是骨骼與血肉硬生生剝離,疼得她腦海空白,幾欲窒息。

她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

她張了張嘴,語調沙啞破碎,顫得厲害。

“雲……雲哥……”

“雲哥啊——!!!”

她發瘋般拍打著石門,驀然間放聲大哭,仿佛椎心泣血,是將靈魂也撕裂開的悲慟與絕望。

不會再有下一個盛夏了。

她深愛的人,被永遠留在了這裏。

從此清風凋零,星月黯淡,諾言隨光熄滅,隻餘蕭瑟背影。

這將是一場永無醒來的哀涼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