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他一眼,厭惡地喝道:“我這船,早已有客人包了,你趁早走開,不要嚕
蘇。”
那髒老頭發橫道:“喂!船老大,你船上有人包了,我早已知道,他隻有一個人,也住
不了偌大一條船,為什麼不準我搭?快些讓我老人家上船,大家合字上的朋友,我到了地頭
自然安安靜靜的下去,不然的話,我老人家喊了出來,也壞了你的生意啊!”
嶽天敏聽到人聲,也踱了出來,忙向船老大問道:“老板,你們是怎麼回事?”
船老大真怕髒老頭喊將出來,要想答話。不料那髒老頭卻搶先說道:“啊!少爺我正和
船老板商量,搭個順船,可是船老板卻嫌我窮,付不出船金,不!付不出船錢,倒還事小,
他怕我壞了他的生意。”
他頓了頓,向船老大支牙一笑。
船老大恨得牙癢癢的,卻聽他又道:“因為船是少爺你包了,他嫌我太髒,怕少爺一不
高興,不要坐他的船,他豈不是沒了生意。”
船老大緊張得稍舒了口氣。聽髒老頭繼續道:“其實我老頭子最是識相,隻要有塊地方
蹲就行了,一到地頭,自然下船,決不會壞了他的好買賣。少爺!你嫌不嫌我老頭子髒?”
嶽天敏見這老頭,說話嘮叨,但繼而一想,出門人何不行個方便,看他樣子,真也付不
出船金,不由笑道:“老丈說那裏話來,出門人與人方便,即是與己方便,你盡管上船就
是。”
那老頭連連點頭,自言自語地道:“對、對、對,出門人與人方便,即是與己方便。”
說著回頭對船老大道:“怎麼樣?這位少爺,不是答應了嗎,你快給我搭上跳板,我老人家
好上船。”
船老大一看客人已經答應,隻好皺皺眉頭,叫夥計放好跳板。
髒老頭顫巍巍的走上船梢,踅到船老大身邊,低聲的道:“船老板,你這次買賣,可真
肥,我老人家隨便蹲蹲就成,決不礙你手腳,也用不著你招呼吃飯,反正有點酒喝,天大的
事情,我也不瞧一瞧。”
船老大知他言中有刺,隻好忍者怒火,叫他在船尾坐下道:“好了,你就在這裏坐吧!
安份守己一點,看你髒到這個樣子,人家公子哥兒,看了會惡心,不要到前艙去,知道
嗎?”
髒老頭縮著頭,直對他諂笑。船老大這才放了心。
舟行非止一日,嶽天敏鎮天困居在小艙之中,甚覺無聊,信步跨出船艙,在船頭站了一
會。這時船正從石臼湖的支流,穿入丹陽湖,欸乃一聲山水綠,遠山隱隱,水天一色。
他麵對石臼湖,從心頭泛起滿懷悲憤,前途茫茫,血仇待複,禁不住淚流滿臉。
“青年人,哭哭啼啼,真沒出息!”
他分明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話,回頭四顧,船頭上除了自己,那有半個人影?
船老大正在看風駛舵,兩個夥計,拚命的搖著櫓,自然不會開腔。
那個髒老頭,蜷伏在艙尾,老棉襖蒙著頭,好夢方酣。船上,除了自己之外,隻有他們
四個,這在耳邊說話的更是何人?他遲疑了一會,不由啞然失笑,自己神經過敏。他雖然沒
有出門經驗,但這次的巨變,使他領悟了世道崎嶇,並不是承平世界,自己隻身遠行,正不
知要曆盡多少艱險?翌日船又轉入了小港,兩邊蘆荻叢生,水流湍急。
船老大緊把著舵,兩個年輕夥計,擱起櫓,手把著槁,東一撐,西一撐,避免擱淺。天
色逐漸的接近黃昏。
嶽天敏忍不住向船老大問道:“老大,今晚我們泊到那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