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過他,可他不聽。”祖文解釋。
汗寧坐在桌子一旁,自剛剛開始神情就開始凝固下來,並且好像還要持續很久的樣子。
“祖文,你看清楚了嗎?他真的進森林裏去了?”
“安娜,我說過了,我沒有看見——不然我不會讓他踏進去。”說完,他帶著十分疲憊的身子在屋子中找了一處坐了下來,“我隻是猜想,而且士兵每天巡邏的時候也經常會看見他跟薩米人一起,而且時常出入森林。”
“這件事你也知道吧?安娜,你很清楚他每天都在幹些什麼。”
安娜點點頭,然後將頭垂下,孱弱的目光暴露出來,並在眼線中逐漸開始閃光。
“父親,我們不去找他嗎?”
汗寧依舊愣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間緩過了神,“你說什麼?”
“我們該嚐試一下,無論結果怎樣……”
“父親,我覺得或許可以從那幾個孩子下手。”祖文說,“如果能找到那個時候和蘭卡在一起的那些孩子,可能還會有些線索。”
“是啊。”安娜說道,然後突然目光堅定地說,“我想我大概知道那幾個孩子的家在哪。”
整個薩米人的部落十分簡陋,在這個區域之內,幾乎找不到任何值得稱讚的文明所在,目及之處都是木頭,泥沙,糞便,幹草。他們唯一顯得與動物不同的是會采集一些果實儲存,同時也會做一些簡單的播種。但他們所種出來的東西汗寧到現在依舊覺得不習慣,因此所有食物和備品都是從弗洛蘭迪城用馬車運過來,在那稍微平坦的沒有森林的覆蓋道路上,一次也需要半天時間才能到達。
這些人對生活的要求並不高,同時過的也相對平穩,每天隻是吃飽喝足就夠了,就算幾乎沒有吃飽喝足的時候,至於蔽體的東西也往往是看見什麼便用什麼。大概自從這些人誕生開始,也沒有遇到任何危難,這讓所有人幾乎都生活在一種表麵上聚合在一起但實際上卻十分散亂的“獨居生活”。洛克伐人踏足這裏的那天,他們就像看見幾隻鳥飛過一樣。而對洛克伐人來說,這個地方看起來就像是肮髒的泥坑,即沒有心思占取這個地方,也沒心情打他們髒了自己的武器。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洛克伐人經曆了太多苦難,如果並非大的危機或是非常值得奪取之物,他們根本無心應戰。於是,這些外來者帶著人馬車輛,以及各種還留存下來的用於生存的東西在眾目睽睽之下從這裏一路穿過,盡管經曆過各種悲慘,卻沒有人對這裏的一切有絲毫羨慕之意,可見他們的原始程度如何了得。
安娜帶著父親——而後還有祖文跟著——從泥巷中穿行,在經曆了幾個彎之後到了最終的目的地。
這一家的結構與其它的薩米人建築沒什麼不同,圍牆木頭打的樁子,上麵糊上泥土。但由於雨水的關係,泥土被澆落,在地上堆起一大堆。而那些木樁有的生了許多枝條,甚至於有的已經長成了一棵小樹。
從這些地方看來,這個家建立的並不算太早。
這座房子跟那堵毫無用處的圍牆一樣不值得一說,完全是相同的構成,隻不過屋頂上覆蓋著一些防雨的茅草而已。院子中凹凸不平,因為長久沒有降雨而產生了塵煙。一些幹草堆在牆角,還有一些散亂的木柴,所謂的田園作物跟各種雜草充斥在一起,能顧使用的果穗也十分幹癟,失去了應有的生機。
屋子的房門實際上是半開著的,屋子裏麵則很暗,為了解決這一點,房間的窗子往往是用一塊大洞代替。實際,這些人大概都不知道窗子是什麼,而在這裏洛克伐人也找不到製作玻璃的材料,隻能用樹條編製替代,即便這樣,也比那種裸露的狀況要好得多。
這家人似乎並不在家,汗寧率先推開門,見裏麵塵灰許多,不知是否這一家已經荒廢了。就在這時,屋子外麵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音,他們便從屋子中迅速出來,門口正站著一個目瞪口呆的髒兮兮的孩子。
安娜和祖文相互看看對方,然後躲到兩邊,汗寧從兩人中間穿過,仔細看了看他,然後又看了看周圍。以薩米人簡單的語言問了他幾句,在對方緊張幹澀的吐出幾個字之後他轉過了身,對他自己的兩個孩子說道:“你們回家去,我會處理這件事。”
事情實際並沒有汗寧想象中的那麼容易,盡管這個孩子答應帶他去找自己的小兒子,但他還要求帶上另一個夥伴。而時間已至下午,步行的話會浪費很多時間,並且,本來他想盡可能將此事隱秘處理掉,但他心裏卻有一絲怪異的緊張感,這讓他最終做了一個並不太討好他個性的決定。
在馬匹備好之後,他帶著兩個自覺比較信任的衛兵賈姆和蒙塔上路了。其中一個孩子坐在賈姆前麵,而自己則帶著另一個孩子,由村落的入口下了森林之中。
整個村落存在於一個比較平緩的山坡上,但從遠處去看,這裏並不能被稱作“山”,這個地帶更像是薩米人的開拓者給森林地帶剃了頭一樣。雜草,時不時竄出的樹木,仿佛早已將這個“黃土蓋”打破,讓人認不清這裏到底是人類所居住的地方還是一片正要試圖回歸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