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還是在更早以前,早到她還與自己的艦娘們生活在港區的那個時候。
白色的小轎車在無人的道路上停下,白蘭看著露出了久違的放鬆的表情、眉眼中甚至還有那麼幾分躍躍欲試的舟澗玟,用目光示意她他們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這是位於西西裏島的某個海岸線,在密魯菲歐雷已經統治了這個時代的情況下,這片海域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換言之,今天不會有任何不相幹的人,來打擾到他們的最後。
“要去走走麼?”
白蘭有些好笑地看著下車之後伸了一個懶腰、又做了幾次深呼吸的舟澗玟,對方如魚得水的模樣讓他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隨後也順勢提出了自己的邀請。
這是他們在離開密魯菲歐雷會議室之後,進行的第一次對話。
舟澗玟看著白蘭朝自己伸來的手,沉默了幾息之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卻並沒有把自己的手交到對方的手中,“去走走吧。”
大約是知道自己這一身裝扮走到沙灘之上會變得怎樣的狼狽,舟澗玟最終還是選擇在岸上進行這場不合時宜的散步。架在沙灘之上的木質平台是由寬度相等的木條拚製而成的,舟澗玟不知道這個平台有多久的曆史,卻能夠從磨損的木條上看見歲月的痕跡。
皮鞋與木質的平台相觸,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偶爾還會有獨屬於木質產品的吱嘎聲響起,在海鷗的鳴叫聲的伴隨中倒也能夠令人平心靜氣。
舟澗玟此刻的步速並不算快,大約是陽光的關係,平日裏的英姿颯爽被柔和所取代,白蘭看著沐浴在陽光和潮濕空氣中的舟澗玟,過了許久才問道,“澗玟喜歡這裏麼?”
被詢問的舟澗玟收回了停留在海浪上的視線,大約是先前那波光粼粼的畫麵太過耀眼,以至於她在扭頭朝白蘭看去時雙目中多了些許的暈眩,這也使得她的目光變得有些迷離。
這樣的舟澗玟對於白蘭而言實在太過罕見,但是更加罕見的,是他能夠與舟澗玟單獨相處的這段時光。
他就快忘卻自己上一次與舟澗玟如此安詳平和地獨處是在什麼時候了。
就在白蘭進行回憶的這短暫的時間裏,舟澗玟也擺脫了之前強光的衝擊,她看著白蘭的視線恢複到了往日的清明,就在白蘭感到一陣可惜的時候,她也送出了自己的回答。
“應該是……不喜歡吧。”
白蘭的表情並沒有因為舟澗玟的答案而改變,事實上無論舟澗玟方才的回答究竟肯定與否,都是在他的設想之內。
“是麼,”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麵上依舊揚著他標誌性的笑容,隨後他伸手指向了他們正前方那張朝向海岸的木質長椅,“澗玟走累了麼,不如我們去那裏坐坐吧?”
舟澗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那張在這片木質平台上顯得有些突兀的長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舟澗玟的應允讓白蘭露出了一個也說不上寂靜是否是歡喜的笑容,他牽著舟澗玟的手快步來到了那張長椅的邊上,隨後在鬆手的同時於長椅的右側坐下。
麵對著白蘭的笑容和眼神,舟澗玟抿著嘴看著他,最終還是在最左側坐下。
她與他之間,隔著的是兩人座的空位。
這是和他們在第三章地圖截然不同的畫麵,也是和他們在第三章地圖裏截然不同的順序。
舟澗玟還記得自己被聖杯的意識——不,是被白蘭邀請到聖杯的內側之後,看見的是處於冬夜中的港區,而此刻這片海灘則是沐浴在陽光之中。
雖然依舊沒有除了他們之外的人類存在,雖然依舊聽不見除了自然之外的聲響,但秋冬的白晝終究還是比深冬的夜晚要來得溫暖一些。
至少從視覺效果上而言是如此。
舟澗玟還記得,自己被邀請到聖杯內側之後,率先在長椅上坐下的人是自己、隨後披著愛麗絲菲爾的殼子的白蘭才在她的另一側坐下;而此刻,這之間的順序也發生了改變。
是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此刻坐在她身側的人並非是大聖杯、也並非是被冠上了任何原本不屬於他的身份的人。
他是白蘭·傑索。
也隻是白蘭·傑索。
她與白蘭之間隔著的從一開始就不是兩人座的空位,而是……
舟澗玟看著麵前的陽光與沙灘,浪濤與海鷗良久沒有說話,或許是知道此刻的舟澗玟思緒萬千,白蘭也非常配合的沒有開口。
他們沉默地坐在這張長椅上,忘卻了時間流失的速度,直至日輪漸漸西下、天空與海麵都染上了橙色。
這是如同大空屬性的死氣之炎一樣,溫暖的顏色。
“你就真的沒有要問我的事麼?”
“你不打算問我些什麼嗎?”
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舟澗玟和白蘭的問句突然交彙在了一起:不約而同響起的聲音、沒有對視的二人,這是如同古早的文藝愛情片中的場景,但是在這片隻有他們二人的海岸邊卻沒有絲毫和電影相符的羅曼蒂克。
有的隻是無盡的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