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禛不答,目光深深,將她從頭打量到腳,不知想些什麼。
趙梔倒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疑惑,摸摸鬢角,又將袖子往下捋了捋。
周禛望著她微微發紅的玉蘭花瓣一般潔白細膩的臉龐,襯著白衫紅裙無比的清麗,那一條繁花蝴蝶的抱肚兒,倒像整個春天都停駐在了她身上。因著天熱,她的鬢角微微沁出一層極薄的汗,鬢角的幾朵小月季花兒還戴著露珠,隻有發髻上斜插的那一支端午應景的艾草,微微折了下來,和著她耳邊幾根發絲,在微風裏輕輕抖動,顯得有些可笑。
她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微微咳了一聲,取出一個荷包,又變戲法似的從荷包裏抽出一個菖蒲根做的健人和一根長命縷,舉起給他看。
“五毒荷包、辟邪的健人,還有長命縷……”她半歪著頭笑顏如花,他則第一次被少女的美麗晃花了眼。任由她將那個五毒荷包和健人掛在他腰間躞蹀帶上。荷包的顏色也不似時下常見的大紅大綠,而是淡灰色的,如意雲紋的形狀,上麵用黑色綠色銀色諸般絲線繡著栩栩如生的五毒,下端墜著一粒銀珠兒,垂著藍色流蘇,配色淡雅,繡工精致,他正低頭看時,不妨她又笑著將他的手一托:“我給殿帥大人續命。”
她的指尖觸到他的手腕,溫熱滑膩的感覺讓他下意識一縮手,她雙手拿著長命縷兩端,眼睛明亮地看著他,他頓了頓,又慢慢伸出手去。
她展顏一笑,細心地將五彩絲線編成的長命縷係在他手腕上,男人的手腕連看起來都充蓄著力量,雖然皮膚白,可並不顯得孱弱,和她纖細柔軟的手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蘭倚扶蘇一般,一動一靜,一柔一剛,看起來反倒和諧得很。
他自從十歲出頭,就不肯往手腕上係這種東西了,男人家帶個彩繩,還不被他的同僚和手下那一幹禁軍笑話死?可是看她微微低著頭專心地在他手腕上打結,目光落到她黑縝縝的烏發上,鼻中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少女幽香,不知怎地,就伸出了手去乖乖讓她係。
周禛若有所思,將目光從她身上轉了開去,透過石榴樹濃綠的枝葉,望向北方的天空,一時怔怔出神。
趙梔打完結,見他望著天空發愣,舉起手掌往他眼前晃了晃。“喂!”
周禛目光轉回來,望著眼前如花的笑靨,頓了一頓,忽然問:“你……願意跟我麼?”
趙梔正欲從石榴樹枝上把籃子取下來,聞言霎時間愣住,心中先是歡喜,覺得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了,於是又強自壓了下去,定了定神,卻看著周禛問:“什麼叫做……跟了你?”
她清澈如水的眼眸裏,天光雲影與他的身影似共徘徊,如這周遭紅的花綠的樹,洋溢著青春與甜美的氣息,逼得他竟然為之一窒,但他終究已經拿定了注意,緩緩說道:“就是……成為我的女人……”
周禛不答,目光深深,將她從頭打量到腳,不知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