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一個早上,突然之間我的右手出了問題,手臂剛剛抬到與肩平,就再怎麼也抬不起來了。“怎麼了,我的手怎麼了?”我不禁憂心忡忡,想到一位叫寅的病友。他就是在上體育課的時候,手臂不能正常抬起,結果檢查之後就發現了惡性淋巴瘤的腫塊,一年之後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會不會複發了呢,我不得不將最壞的結果和自己聯係起來。家人也是噤若寒蟬,誰都知道,剛剛出院沒多久,如果再度複發的話,可能真的無藥可醫了。
做完一個胸正位的X光透視,結果讓人震驚,胸部還殘存著不少的結節和纖小的不明腫塊。想起去年那些令人至今還記憶猶新的檢查結果,一家人剛剛好起來的心情又降到了冰點。一年的慘痛經曆,大家都清楚,病情複發意味著什麼。
“你們怎麼搞的,這麼快就複發了?”知曉情況的朋友比我們還要著急。
原來的主治醫生看了胸片後,沒有說更多的:“做個詳細點的掃描再說吧。胸片看得不是很準確,掃描可以精確得多。”
又是那久違的操作,又是那窒息的氛圍,我又回到那再熟悉不過的環境中去了。一個小時之後,在機器的轟鳴聲中,我走了出來。操作醫生的問話又給了我許多的暗示,心情灰暗到了冰點,真的要回醫院重新治療嗎。普天之下,誰會願意回到那個剛剛離開的魔境之中去呢。
報告出來了,我們像捧著命根兒一樣去找那位醫生。她看完了後說:“這個很不好說,你第六次化療做完之後沒有存一個掃描的留樣,現在隻能根據你第四次的胸片與現在的胸片進行比對。胸片本身就不是特別精確,要是上次留一個掃描就好了,這樣才有一個對比……很不好說,不知道是你上次做的時候就沒有做幹淨呢,還是複發的。如果是複發的話,腫塊隻長這麼大,不再長了也沒問題。有時候腫塊有一個反彈的過程,不再長大就行了。”
我們聽了雲裏霧裏,冰裏火裏:“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你們要注意觀察,經常檢查,如果發現再長大就要馬上進行治療,現在有對比的底樣,我們心裏就有數了。”
我們悻然離去,心裏七葷八素。我知道,這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什麼時候爆炸,以什麼方式爆炸,對於我來說,都是一個未知數。
重病亂投醫,我又到了另一家大醫院的血液科。一位老專家仔細通讀了我的病史,連連搖頭:“可惜了,可惜了。”
“怎麼說可惜了呢?”聽了老教授的半截話,我更如墮煙海。
“這個病不能這樣治,病的型還沒定,怎麼能進行治療。倒舉證早就應該起作用了,怎麼現在還有人這麼蠻幹呢?”
“當時是權宜之計,不然我就沒命了。”
“開始就不應該進外科,耽誤了太多的時間,後來到腫瘤科也進行了太多沒有必要的檢查。如果你來我這裏,我一定會先想辦法給你定型,定了型之後才能做治療。時間也用不了這麼長,效果一定比這個好。”
“當時人已經快不行了,權宜之下所以進行了臨床診斷。”
“那是你運氣好,你知道這種概率有多大嗎,就好像說你現在上街去買一張彩票,電腦來給你選號,你就可以中一個五百萬的大獎。你中上了,你的病就可以好,不然,後果怎麼樣,我不說我想你自己也知道。”
“那現在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好,現在大的病灶消失了,小的碎片狀的東西根本無法判讀,就像殺人之後什麼證據都沒有了,我拿什麼東西來破案,我拿什麼東西來定型分類呢。現在隻能等了,隻有等再長出來之後,再到我這裏來吧。”
“……那我不是死路一條了。”
“也不能這麼說,畢竟還年輕,耐藥性要比老年人強很多的……”
“可是現在的情況呢?”
“不好說……我就是不明白,你們當時怎麼不把脾髒先行切除呢,既可以將禍根除掉,還可以進行最直接的診斷。一舉幾得,怎麼在身上到處切來切去呢?切了十幾次,哪裏是在活檢,純粹是在割肉!”
“我們當時也不懂,他們要進行胸穿,我們沒有答應。”
“那當然不能穿,誰也不敢保證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