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乾啟小聲說:“喂——同學你怎麼突然抓別人的手。”
這時候還有心思和自己玩,寶珠笑著睜開眼,看他手裏正扶著碗底,滿臉得意算計對著自己笑。
“……看出來了嗎?”乾啟問她。
寶珠搖頭。
現代人的造假智慧已經徹底令她折服。年代,成分,經過百年之後色彩的微變,都可以用現代技術融入高仿技術,這東西,在她看來,假的比真的還應該值錢。
“把造假的心思用到這份上,人家這老板不成功簡直說不過去。”乾啟大笑著靠向椅子,手搭向寶珠的椅背,輕喚她:“寶珠……好壞都得選一個。”
“咱們……就挑這個吧……”寶珠拿起左邊的碗,乾啟笑著點頭。
趙平走過來,拿起碗底看了看,上麵做的有記號,兩隻碗記號不一樣,不然他自己也看不出,一看之下,他有些吃驚,“你怎麼看出來的?”
寶珠說:“我沒看出來,憑直覺猜的。”
趙平什麼也沒說,轉頭又讓人送進來幾件精品。
“你們慢慢看……”他自己,倒是拿著乾啟的工具看起來,過了會說:“國內造假的幾百萬幾百萬砸進去,研究造假,專家也是,各種儀器往國內搬,聽說美國進行火星勘探時候用的光譜儀器我們都搬回來了,可現在有什麼用,遇上這種技術的,根本是浪費時間。”
寶珠看了看這次送來的精品,和乾啟說:“比剛剛的那個碗都差點。”
乾啟點頭,卻沒有說話,寶珠看向他,發現他現在已經變身研究員,執著那個照相儀,要不是身上還穿著帥氣的西裝,套上一件白大褂他可以去科學院糊弄人了,那表情認真而凝重,凝眉的樣子有種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故作老成。
片刻,乾啟扔下手上的照相儀,“這種贗品標準,已經完全唬得住大多數人了。”
“什麼大多數,連專家在內,最少國內百分之九十五的收藏者。”趙平說,“老實說,剛才那隻粉彩梅花紋碗,如果要,最少要兩年,而且價錢不便宜,但這些,幾個月時間就夠了。”
乾啟拿起桌上的拍賣畫冊,指著一個問:“你知道這種賣出去的時候什麼價嗎?”
趙平看了一眼,想了想說:“我猜,從這裏拿的時候差不多二十萬。”乾啟把圖冊推給寶珠,寶珠一看,上麵寫著成交價九百七十萬。
趙平對著趙老三喊:“爹——你也好賴過來再看一眼。”趙老三搖頭,“你們看,你們看。”
趙平歎了口氣,轉頭對乾啟說:“我爸說你們挺有意思自己弄個古玩店,帶你們來,就是想讓你們看看,現在這行,早沒什麼真東西了。”
他拿起桌上一個“民國粉彩富貴圖的雙龍耳瓶”,“很簡單的道理,藝術品市場已經熱了多少年了?從千禧年後是一年比一年紅火,外麵能有多少東西,現在實話實說,不管是玉器,青銅器,字畫,百分之九十八全都是這樣的贗品。”
“剩下百分之一,是新出土的東西,畢竟盜墓那行當也要人吃飯,再剩下的百分之一,我猜是你們勉強大概能看上的,就是民國到現在的東西。”說著把那瓶子放在寶珠和乾啟的麵前,這瓶子是民國的高仿。
乾啟看著寶珠,笑著總結道:“年代近,但一不假,二不違法,三不掙錢。”
這說法,和寶珠現在心裏的不謀而合,國家有《文物保護法》,那麼買出土的東西,嚴格說來就是銷贓罪,那麼很多東西就不能碰了,瓷器類,現在看來也靠不住,連民窯的東西都仿的這麼真,其實從這兩天的參觀就不難看出,作假這行現在競爭也很大。
如果連作假的競爭也已經變的如此慘烈,就隻能說明,她來遲了。
現在已經不是一個適合開古玩店的時代,她可以大海撈針似的去全國各大古玩市場找東西,可那樣掙的是‘辛苦’錢。
趙平走過去關上門,說:“你們也看出來了,我和這家窯廠特別熟,所以願意給你們說句真心話,這行現在掙錢,已經不能像我爹那樣的老思路。”
乾啟的目光挪到寶珠麵前的拍賣目錄上,趙平看了他一眼,過來指著寶珠正在看的那個“胭脂紅地軋道錦紋粉彩纏枝花卉紋梅瓶”。
“像這種拍賣目錄上的東西,不到二十萬從這裏拿走,送到鑒定公司,給上人家十幾萬鑒定費,再加上拍賣公司的傭金和給國家的稅,大概兩百多萬,如果最後拍到上麵這個價錢,這樣一趟就能落下七百多萬。”趙平說。
寶珠翻看著那圖冊,翻了幾頁,忽然說:“剛才那個碗,他們隻會燒那一種吧,預約要兩年,是不是要用這時間去吃透上麵的畫風?”
“還想呢?”乾啟左手搭在她的椅背,右手夾起那碗,看向趙平,“這碗老板賣嗎?”側頭對寶珠說,“買回去,你慢慢研究。”
寶珠覺得完全可以,靠向椅子,看向趙平。
趙平頓時一臉為難,“這是別人訂好的,我拿來給你們看,老板交代了不能賣。”
寶珠說:“這碗多少錢?”
趙平苦著臉,“我不知道。這個才弄出來,老板還沒說過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