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的……都沒了。”四下一片寂靜,貽川小聲地回話,跟吞了隻蒼蠅似的答得磕磕絆絆。
“沒就沒罷,熏得人還不舒服,什麼大事。”王鄞平靜道,又沖祁無雪略一低頭,“王氏訓下無方,貴妃見笑。”
祁無雪倒沒在意,嘴角彎了彎,便扭了頭,髻上珠玉琤然。
一行人皆隨著離去,唯祁無雪身邊那個一直不曾注意的貼身婢女扭頭盯著王鄞許久,一雙漆黑的瞳仁鎮定而謹慎,讓人發毛。
望著銅鏡中模糊的影子,那朵臘梅如叫囂般在鬢角張牙舞爪。王鄞隨手將其摘下,自己何時曾受過此等屈辱,就算當時家道中落,自己也從未卑躬屈膝地求過誰,待到被貶肅玉殿,又何嘗不是挺直了脊梁骨做人。
祁無雪,這個名字纏在王鄞心裡,如陰魂一般飄飄蕩蕩散不去。
王鄞嗖然起身,這都欺壓到名不見經傳的肅玉殿來了,往後的日子大抵是更加難過了。若此刻再隱忍,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隻是這後宮之路怕是越來越難走,一個一個的,都是敵人。
王鄞提筆,落筆一如娟秀如流水。她望著滿滿一冊桃花箋,苦笑,既然決定開始,那麼久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想來出去心中的折磨,這被禁足一年的生活倒是少有的安寧平和。
“貽川,替我交予清霖宮白婕妤,好生看著,別弄丟。”王鄞拂袖,未束起的長發隨之微動。
“娘子,這是什麼?”貽川改不了好奇的老毛病,見王鄞沉著臉沒搭理她,忙應地歡快,“哎哎,好勒。”
東方白原為江東一代才女,擅長詩詞歌賦,性子也是冰雪清高又自傲。可惜了被當做貢品獻了上來,與王鄞兩人倒是惺惺相惜,偶爾還能一起開個小詩會。這會子將賭注押到她身上,風險不大,但隻是時間。因她清冷,不屑恩寵,皇帝也甚少去清霖宮。
但這也是唯一的機會,在禁足時間結束前先布置下。
夕陽浸紅滿天雲朵,亦染得窗外臘梅格外艷麗。再一個時辰就沒陽光了,窗口已用破舊棉布堵上,可絲絲的寒意還是不停侵染進來,這慢慢長夜難熬。
正當王鄞踩著凳子親自從櫃子上麵抱下許多穿破了的衣服,準備夜裡蓋在被子之上時,殿外突然來了幾個公公。她側身望了望,腿有些酸麻,一個沒站穩險些摔下來。
“娘子當心。”一個公公甩著拂塵邁著小碎步探頭探腦地走進來。
“可是掌管物資的李公公?”王鄞將手中的衣物放下,抬起眼睛道。
“娘子好眼力,竟還記得奴才。”李公公彎著背,笑得阿諛奉承。
王鄞心下有些詫異,這宦官一向欺軟怕硬的,自己在這裡冷落許久,竟還哈巴狗似的貼上來?
見王鄞疑惑,李公公忙沖身後幾個小太監一個眼色,指著地上幾筐上好的輕炭笑道:“此前娘子的火材都是些不長眼的在供,可真是委屈娘子了。”
“何人吩咐的?”王鄞心中大概有個底,卻還是不甚相信地問了出來。
“這……娘子就別為難我了。”李公公麵露難色,想來是那人封了口。
王鄞點點頭:“罷了,且下去吧。”
李公公一招手,幾個小太監即刻垂著頭一溜出了殿門。
肅玉殿又恢復了尋常的平靜,如同一譚死水,唯斜斜的夕陽灑在地上,似一灘融化的金。
王鄞望著地上那幾筐炭有些出神,必定是祁無雪,可為何?難不成是為了拉攏自己?何必?如今自己處境尷尬,而她又是高高在上,且她定知道自己原本就對她就毫無好感。王鄞略斂眉,雖說不受嗟來之食,但在這種情況之下還是權當不知情接受了再說,再者,之前祁無雪對自己過分,自然不必還她這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