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同滾下山坡,我在車內並未親眼見到,聽到描述卻也嚇得心驚肉跳。如今終於見到姐姐,雖沒缺胳膊少腿,然瞧著清瘦了許多,可想而知,姐姐必定受了不少苦罷。”說著,金顰兀自歎了口氣,眼中又泛起點點淚光。
“貴人言重了,我本不是什麼金貴之人,自然沒什麼大礙。勞貴人擔心了。”王鄞沒想到這金顰竟如此記掛自己,難不成是當日好心解了圍,這單純簡單的姑娘便銘記在了心?
聽王鄞不痛不癢的一番客套,金顰垂著的右手蜷了起來,捏著腰間的錦帕,似欲言又止。
王鄞見狀,想到之前祁無雪提起金顰與皇後勾結一事,立刻猜測莫非金顰這會子想要棄暗投明,倒戈轉向自己這邊?於是王鄞心中一動,忙轉頭對立在一邊的貽川道:“貽川,這茶都涼了半晌了,還不下去重沏一壺?”
貽川心知肚明,道一聲“是”,便端了桌上盛得滿滿當當的翡翠茶盅便垂頭出了門。金顰身後跟著的貼身婢女亦不是個愚笨之人,見狀立刻跟著貽川一同出了門。
“好了,有什麼事盡可大膽放心地說罷。”王鄞安撫地笑著,靠坐在鋪著栗色竹編墊子的榻上,揚揚下巴,示意金顰也坐下來。
金顰咬著唇,小心翼翼地跟著在旁邊坐下,猶猶豫豫許久才吞吐道:“皇後娘娘知道我與姐姐交情還算不錯,方才她囑咐我要繼續跟你打好關係,然後……”
“然後什麼?”王鄞依舊淺淺笑著,根本看不出什麼波瀾。
金顰咽口口水,又往窗外張望了片刻,確信無人偷聽之後,才小心地將袖中暗袋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這是?”王鄞頗為好奇地看著她手中的雕繪精美的菊瓣掐絲小盒,看上去像個胭脂盒,圓溜溜的,半個手掌大小。
金顰搖搖頭,抬眼瞅著王鄞:“我也不知道。按照皇後娘娘的吩咐,我應隔三差五來姐姐這坐坐,將這裡麵的藥膏趁你不注意便溶進茶水中……”
王鄞興致挺高,依舊笑意不減地接過金顰手中的盒子,雙手合力一扳,盒子裡裝著半滿的棕褐色凝固狀膏體。這麼一瞧,更像胭脂了。送到鼻尖輕嗅,這氣味也帶著淡淡甜香。
王鄞並不是輕信之人,她雖不動聲色,心底卻轉了千百回。看金顰這怯懦的模樣絕不像刻意過來挑撥自己與皇後,而這盒中之物又不像尋常帶毒之物。
想了想,王鄞隨手闔上了蓋子,放在一邊,沖邊上這個麵色有些發白的金顰輕聲道:“沖你今兒個不顧一切與我坦白,姐姐都得好好謝謝你。這個人情我記下了,來日幫得上忙的盡管向姐姐開口。”
聽完這話,金顰急急舒了口氣,笑得卻依舊有些不自然。
本以為,這事了了,金顰便會主動離去。但看這架勢,似乎毫無要走之意。
王鄞起身從桌上拿了果盤來,拈了個金黃橘子開始剝:“貴人似乎還有什麼想說的?”這模樣閒適的,倒像在聽書一般。
金顰搖搖頭,復又點點頭。
王鄞被這嬌憨模樣逗樂了,不禁笑道:“有話就說罷,都叫了我姐姐了,還如此見外麼?”
這話一出,金顰眼睛都亮了亮,粲然一笑,道:“姐姐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說著,望著天花板瞇了眼,“原本我也不想投靠皇後的,隻不過姐姐與貴妃娘娘兩人一齊沒了蹤跡,我又擔心得茶飯不思的,幾次伴君之時都走神發愣,惹得皇上極為不快。因此,皇上最近待我冷淡許多,你也知道,宮中新人就那些幾個,不久,環翠宮的杜雁,雁常在便被皇上傳了幾次。那人是最喜歡興風作浪的,憑著這,便對我白眼有加,況且平日我性子冷淡,與環翠宮的幾個姐妹並不十分要好。於是,她們便都跟著雁常在一同欺落我,半月前更是變本加厲……我沒法子,又想到先前姐姐所說,隻好咬咬牙尋了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