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桑頓時反應過來,迅速眨眨眼,才道:“錦城為山所圍,晨起便滿是霧氣濛濛,雨氣甚足,空氣清涼得很。那裡多種銀杏,滿街滿道巴掌大小的銀杏葉子,金黃赤紅,繽紛極了。王宮建在城北高處,立於殿前便能一覽山城風光,花青濃墨相交,山水人家飄渺。”
王鄞道:“真美。”
“來日若有機會,娘娘定要去錦城走走。”槐桑難得說句真心話。
王鄞回頭沖槐桑笑笑,竟有些黯然:“隻怕要再過個三年五載罷,到時候的事情,誰都說不準。”
槐桑正想安慰些什麼,忽而眼前一亮,指著窗頭笑道:“娘娘,且看。”
還沒等王鄞回頭,那愈發囂張的雪鴿徑直停到了王鄞肩頭,縮成一小團,蹭蹭王鄞脖間,頗為親暱。
解開雪鴿腳踝竹筒,裡麵抖出張卷成小段的宣紙——
好嘛好嘛,不寫就不寫,不寫就不寫!哼
看完,王鄞額上不禁蹦出跟黑線,眼神飄向邊上乖巧可愛縮成一團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的雪鴿,不知為何她覺得這雪鴿甚是不幸——就為了這麼一句毫無內容,毫無營養的話千裡迢迢飛奔而來?這簡直就是淒慘至極。
三日後,月出環翠宮頭。
這夜汝懷皇帝應了皇後的約,在鳳禧宮品茶,因而沒有召金顰侍寢。
環翠宮靜悄悄的,平日裡嘰嘰喳喳說個沒完的幾個小姑娘因杜雁近日來的心神不寧而少了許多共訴不快的樂趣,於是便早早散了去。
隻是眾人散了一刻鍾後,漆黑一片的庭院中忽而又出現兩個人影,在簷角下的宮燈的映射下,更顯得居心叵測,別有用心。
“纖雲,現在是幾時?”杜雁如滿月般的臉蛋有些發白,撫著胸口深呼吸。
鬼鬼祟祟跟在杜雁身後的小宮女額上亦有些冷汗,眨眨眼道:“亥時已過,料想此時顰小儀應還未歇息。”
杜雁探著腦袋往金顰房間方向望一眼,確實燈火大亮。於是她又長舒口氣,定了定神往那裡走去。
金顰梳著鬢發,望著鏡中日漸瘦削的麵頰若有所思,手指不由自主地撫上鏡中人的眉眼。
麝蘭站在金顰身後,遞過手巾道:“小儀快梳洗罷,早些歇息,明日說不定還要服侍皇上呢。”
金顰眉頭不由自主一緊,卻還是起身接過了濡濕的巾子:“不知皇上這些天為何復又對我這般關切了?又是傳我侍寢,又是提我位分,我有些想不通。”
麝蘭抿唇笑道:“這還想不通?小儀天生麗質,又聰穎異常。皇上之前是被小儀冷淡的態度氣著了,這會子想通了,心中自然是放不下小儀的!”
金顰笑道:“你倒是會說話。”說著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自言自語道,“天生麗質嗎……”
麝蘭點頭:“那當然了!都說從前重暘宮的前貴妃一笑傾城,我看不過爾爾,長得跟個妖精似的,不若我家小儀碧玉端秀,溫婉可人呢!”
明明是誇人的話,到了金顰耳中竟莫名成了“不過隻是碧玉罷了,人家可是有傾城傾國之姿的”,這麼一想,金顰心中便又極不好過了,秀眉緊緊擰起來,再也舒展不開,連著巾子都攥了緊。
“小儀,小儀,你怎麼了?”
金顰如夢初醒,別開頭:“沒事。不過想起了當日在鳳禧宮揭發前貴妃的事,你做得很好。”
麝蘭驕傲地笑著:“謝小儀誇獎,這是奴婢應該的。”說著,麝蘭又有些疑惑,“不過說起來,奴婢心中始終有些奇怪,中秋那晚,小儀醉酒,為何會去親昭妃呢?”
金顰心中一凜,嘴上卻極淡定:“你也說了,我不過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