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實在太重,長公主徹底愣住。

動手之前,她算過如何在後宮動手、算過如何對付曲園、算過如何栽贓章家,卻獨獨沒算過前線的戰事——三十年來養尊處優,費盡心思在後宮的一畝三分地上立足,於朝堂征戰的事,她著實生疏之極。種種安排,盡為報複私仇,從未想到戰事上去。

而此刻天子威儀,那神情絕非玩笑。

她整個人幾乎驟然跌入冰窖。

片刻後才頹然垂首道:“是臣妹糊塗,目光短淺。”

她肯承認,便能免去諸多口舌和麻煩,永穆帝遂道:“魏鸞呢?好好送回曲園。”

“她、她或許已不在京城。”極低的聲音,如同囁囁嚅。

永穆帝的眉頭再次皺起,“什麼?”

新安長公主頗畏懼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出了玄清觀的後山,她會被交給一夥早就約好的西域商人,帶出京城後任由他們處置。細算時辰,他們此刻應已出了京畿。”因瞧出永穆帝並沒打算袒護她,為保住性命,忙將約定交人的地點和對方底細供出。

永穆帝聞言,點派禁軍的人手隨盧珣去救魏鸞。

眾人踏夜出城,按著長公主的交代向北疾追,結果卻空手而返——那夥商人不知被誰截殺在半路,橫七豎八地躺在官道旁,傷口皆在要害處。而魏鸞卻仍不見蹤影,即使往周遭搜查,亦毫無所獲。

因肅州的戰事,玄鏡司的人手被調走大半,如今更是捉襟見肘。

盧珣和染冬整夜奔波,心急如焚。

永穆帝聞言,更是大怒。

以長公主那點膽量和求生的欲望,不可能在事情敗露後再欺君罔上,那麼這件事,定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亦可見搶劫魏鸞的那夥人,對長公主的圖謀和安排早已了如指掌。按長公主先前的供認,此事並無親信之外的旁人知曉,可疑的唯有孫嬤嬤。

——她原就是章念桐的近仆,因彼時昭蘊還小,被廢除太子妃的陣仗嚇得不輕,驟然失母後又寢食不安,永穆帝不忍心孩子受苦,便留她在小皇孫跟前伺候。長公主拿章念桐的性命換孫嬤嬤為她出手,那老婦定是將此事告訴了章家。

而至於章家,鎮國公和太後雖已辭世,章孝溫手裏還攥著重兵。先前有能耐將周令淵送出京城到肅州當傀儡,在京城外的荒郊野嶺,從幾個商人手裏搶奪魏鸞簡直易如反掌。

那麼,魏鸞會被送去哪裏?

極有可能作為人質,送到肅州要挾盛煜。

理清了背後脈絡,永穆帝登時大怒。

從白日的宮宴到夜晚的等候,他原就被此事磨得心神不定、憂心忡忡,如今瞧著新安長公主因一己之私,拱手將魏鸞送到章家手裏,簡直氣得七竅生煙。當初先帝的叮囑已不足以壓製怒氣,他一腳將長公主踹翻在地,徑直押入獄中候審,連臉上的傷也不曾理會。

長公主的哀哀哭求,被內侍強行拖走。

永穆帝臉色鐵青,既已推斷出魏鸞的去向,隻能見招拆招。一麵派人追查,盡力將魏鸞在途中救回,一麵命人遞信於盛煜,叫他早些防備,並派人手相助救人。在密旨之中,他還特地叮囑了一句,命盛煜萬事以朝廷為重。

這話說得實在太重,長公主徹底愣住。

動手之前,她算過如何在後宮動手、算過如何對付曲園、算過如何栽贓章家,卻獨獨沒算過前線的戰事——三十年來養尊處優,費盡心思在後宮的一畝三分地上立足,於朝堂征戰的事,她著實生疏之極。種種安排,盡為報複私仇,從未想到戰事上去。

而此刻天子威儀,那神情絕非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