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楚拉人還在外頭,就聽見他的吼聲:“我能去紀.委?真的?同誌謝謝你!”
話音剛落,薩楚拉搖著頭笑了笑,也要往進走。
迎麵撞上了飛奔出來的王建軍,此刻他已經是紅光滿麵了。
雙手抓緊薩楚拉的肩膀,眼中不知為啥有了淚光,差點給她跪下。
“謝謝你,真的。”
薩楚拉還不知道王建軍為什麼這麼激動,就覺得胳膊一沉,被王建軍大力拉出了走廊。
“我一定要請你吃飯,好好謝謝你,我們去國營飯店!”
薩楚拉叫了幾聲,實在是敵不過王建軍的力氣,更何況王建軍眼圈紅紅的,她也不忍心拒絕。
反正下午來也是一樣的 ,這個年頭的大學生根本不愁沒有單位接收。
“好好好,你先放開我,我跟你去吃飯。”
聽到薩楚拉的承諾,王建軍才將信將疑的撒開了手,走在她旁邊,生怕她跑了。
兩人走到了國營飯店門口,服務員愛答不理的遞過了菜單子。
手裏頭拿了個小本子和鉛筆,眼睛歪在她倆的書包上,陰陽怪氣的問:“窮學生,吃啥呀?”
王建軍看著菜單子咬咬牙,國營飯店咋這麼貴呢。
比他們食堂可貴多了。
但話都放出來,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點菜。
點了一個素菜後隻覺得肉都疼,幹脆把菜單子往過一推,讓薩楚拉去點。
薩楚拉接過菜單子,也看出來了王建軍沒啥錢,又點了一個素菜,叫了兩碗米飯。
把菜單遞回給服務員,說:“謝謝你,我們這就夠了。”
女服務員歪著嘴哼了一聲,說你窮學生也太窮了吧。
兩個素菜也好意思來國營飯店吃飯?摳摳嗖嗖的。
薩楚拉小聲嘟囔著:“我也想吃肉啊!窮是我的錯嗎?”
心裏頭有些別扭,都已經是八一年了,還吃不起肉你說說。
她和王建軍也不熟,這突然坐在一處難免有些尷尬,菜剛上了一個涼拌豆芽。
薩楚拉挑了一筷子,有些不解的問道:“你為啥不想去大學裏教書啊?”
王建軍一聽放下了筷子,沉默了一會沒有開口,半天憋出一句:“我爺爺,以前在N大教書。”
後麵的話不用多講,薩楚拉就明白了。
那個瘋狂的年代,草原並沒有因為自治就逃脫風暴,反而也深深卷在其中。
王建軍不想去學校,更不想去N大就情有可原了。
這話題興許是太過沉重,炒豆芽端上來的時候倆人都沒再開口。
氣氛比剛開始還尷尬了,薩楚拉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落在了推開門走進來的一個人身上。
劍眉星目,像書裏的人物。
臉頰瘦削,嘴唇殷紅,眼睛炯炯有神的回看她。
他外頭穿著一件髒兮兮的褂子,褲子和鞋上也都是泥點子,整個人十分狼狽。
但仔細一看,露出的白襯衫領子上,卻幹幹淨淨連汗漬都沒有。
真是個,矛盾的人。
剛才對她和王建軍愛答不理的服務員見他進來,好幾個一起圍了上去,難掩的熱情。
“呦,小靳你可有陣子沒來了!今天吃點啥?羊腿可還給你留著呢啊!”
薩楚拉扁扁嘴,女人啊,果然任何年代都對好看的男人分外寬容。
明明他看著也是窮光蛋一個啊!還留羊腿,我看他羊毛都吃不起。
薩楚拉認為自己吃不起,別人也吃不起。
這被叫做小靳的年輕男人一邊與女服務員們熟撚的說笑,一邊徑直朝她和王建軍的桌子走了過來。
一屁.股坐在了木頭凳子上。
他開玩笑說:“王建軍,看你這扣門扣的,來國營飯店吃飯就點兩盤豆芽啊?一盤涼拌一盤炒,黃豆怎麼你了?”
原來是和王建軍認識,薩楚拉放下筷子禮貌性地笑了笑。
這一抬頭發現,男人雖說是在跟王建軍說話,可這眼睛,就像鉤子一樣掛在了她的身上啊。
隻見他從破爛褂子的口袋裏一摸,拍在桌上一厚遝全國糧票。
他語氣輕鬆,仿佛這就是他的常態,高聲說:“服務員,把羊腿給我烤了!”
說完湊近薩楚拉,問:“你還想吃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