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長樂要從布兜裏鑽出來出來,傅兮便給她按回去,順便威脅道:“你再不老實,母後就給你扔給嬤嬤,不抱你了。”

十來個月的孩子雖還聽不懂話,但已經能感覺到話中的語氣。

長樂一見傅兮語氣不善,立馬咧嘴就要哭,傅兮剛要對她說:你哭也沒用。

便看到長樂無比勢利地衝景熙帝伸了手,磕磕絆絆道:“布......布皇......”

她這一聲叫出來,四周的人立馬屏聲靜氣......

傅兮瞠目結舌,這個平日裏隻會叫兩聲“涼”的鬼丫頭,居然能開口叫父皇了?

她連母後都不會!

就先會叫父皇了?!

就在傅兮心裏默默吃味的時候,景熙帝突然伸手一把將長樂抱起。

“朕的公主果然聰慧。”景熙帝一臉驕傲。

有外人在,傅兮隻好順著也誇了兩句,但實則暗暗下定決心。

她明日就算什麼都不做,也要帶著長樂喊母後,她還不信了,父皇都會了,還能不會母後?

景熙帝旁若無人地拿眼神勾著傅兮,那樣子,似挑釁,似炫耀。

傅兮雖忍無可忍,但也不敢當著外人的麵跟他拿喬。

她抬手搶過他麵前的果酒,一飲而下。

這般“親昵”的舉動,讓在場的人,皆是感到了帝後二人的伉儷情深。

旁人看不明白的,蕭嫿倒是能看明白。

她看著傅兮難得吃癟,不禁笑出了聲兒。

長樂十分有“眼力”,在看到了傅兮露出了難過的表情,便又糯糯地喊了幾聲“涼”。

蕭嫿身子一僵,她想到了泓兒......

想起了他第一次喚娘的時候。

蕭嫿突然不由自主地端起了抱孩子的手勢,朝空氣中掂了掂。

餘溫尚存,那一聲“娘”猶在。

許是今日喝了果酒的緣故吧,蕭嫿不論如何也忍不住了。

她將身子轉過去,背朝著眾人,緩了好一會兒。

家宴散後,蕭嫿回到屋裏就睡下了,由於時間尚早,她醒來時,也不過戌時。她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感到有些口渴,便起身去拿水。

她察覺到外麵好似飄著零星的影兒,便伸手推開了窗。

唔,下雪了......

下雪的當日其實並不冷,空氣中刮著濕涼又和煦的風,不僅不刺骨,還會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蕭嫿推門而出,坐在了門前的長杌上。

她看著天地間原本飄灑著的細密雪花,逐漸三三兩兩地結成伴,最後變成了如柳絮般大小的一個個白團。

她此時倒是有些厭煩了自己的矯情。

此從那人夜闖了她的寢殿後,她總是心神不寧,時不時便覺著他還會再來。

她開始常常睡的很輕,風一打在窗戶上,她便會醒來。

蕭嫿隻要一想起他的臉,便會湧上心頭一種很複雜的感覺。

有怨恨,有難過,有抑製不住的心跳。

有知一,有泓兒,還有那令她難以忘卻的窒息感。

她與他之間,就像是錯亂糾纏在一起的一團線,早就理不清了......

——————————

雖然用膳的時候大家的目光多集中在長樂身上,但傅兮仍舊是看見了偷偷摸摸地背過身子的蕭嫿。

她放心不下,便特意來景陽殿看她。

傅兮看蕭嫿正坐在長杌上愣神,便走上前去,坐到了她身邊。

“嫿嫿,你相信來生嗎?”傅兮突然道。

蕭嫿皺眉,她並沒有聽懂傅兮想表達的意思。

傅兮瞧她一臉不解,便繼續道:“前世今生,今生來世,我的意思是說,人若是有下輩子,你信嗎?”

下輩子......

蕭嫿沒有立即作答,而是認認真真地想了良久。

最後,她誠懇地點了點頭。

“皇嫂,我信。”

傅兮的眼神裏好似帶著蠱惑,她衝著蕭嫿笑道:“嫿嫿,我曾聽人說,凡事皆有因果輪回,通常這輩子欠了你的人啊,便會在下輩子的時候來補償你。”

蕭嫿沒聽過這種言論,不禁心裏又惦念起了知一,她急急地問道:“皇嫂......那若是......這輩子已經離開了的人呢?”

傅兮雙手杵在長杌上,身子向後傾,她仰起頭,望著蕭嫿剛剛看的方向道:“嗯,一樣,都會回到你身邊。”

蕭嫿的心跳逐漸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