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戶書提出這分家的想法,在許多人看來已是大不孝的行為。他能提出來,說明已經做好了被批鬥的思想準備。

但沒想到,陸老爺隻是歎了口氣,便答應了他的要求。

答應了還不說,第二天更是宣布,分家後,他和陸老太太跟著陸戶書住,當家權卻交給陸戶書,而後宅的管家權,則交給大江氏。

這一通操作,將陸家的每一個人都弄得措手不及,陸老太太更是氣急攻心,直嚷嚷著要去喝毒藥自盡,陸家三老爺和三太太也都跑來哭訴。

據說當年是狠狠鬧了一通的,但都被陸老爺子給鎮壓了。

於是最後就按著他的意思,分了家,三房也搬出去住了。

宅子是陸老爺子贈送的,住的地方倒是不遠,宅子還是在同一條街上,走路也不過才一刻鍾罷了。

而陸老太太也不知道是怎麼被陸老爺子給整治了一番,之後倒是安分了下來,再對著大房的人,尤其是孫子孫女也不再給臉色了。

直到前年陸老爺子去世,這家中也都還穩穩當當的。

隻是陸梔尋的傷口因為被打得深,又淋了雨的緣故,幾乎都留下了痕跡。隻是十幾年過去,有一些已經不見了,獨留了這麼一道最深的。

“我雖年紀小,但當年的事卻格外的記得清楚。前幾年偶爾做夢,還能夢到當時的場景,可見是害怕極了。”陸梔尋回想起那一切,都隻覺得是噩夢一般,“我有時也不懂,祖母為何這般厭惡我們大房?就算後來母親生了兩個弟弟,祖母也未對我們好過。偏生寵著三房的人,真是叫人想不明白。”

沈歆瑤聽得三觀都要碎裂了,她從未想過,親祖母竟然能對自己的親孫女這麼狠心。更沒想到,自家姨母在陸府的前十一年過得如此憋屈。

江氏雖有所耳聞自己姐姐的婆婆對她不是很滿意,可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景象。光是這麼聽著,她就覺得氣得心肝兒疼。

若是放在現場,誰敢這麼欺負她姐姐,她隻恨不得帶著沈家軍來好好收拾一頓!

再一看眼前的外甥女,江氏的憐惜之情更甚了。

“前年祖父去世後,祖母或是害怕老無所依,所以也還安分,還自己搬去了佛堂住著,說要清心禮佛。”陸梔尋繼續說著,“爹爹與娘親也從不曾有半點怠慢祖母的地方,即使祖母去了佛堂,母親也是時常就要去請安探望的。祖母的吃穿住行都是咱們府上最好的。”

陸梔尋說了這麼多南麵有些口渴,於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然後繼續道:“我原本以為,祖母這是徹底收心了,年紀大了,便也無欲無求了。可沒想到,我爹爹才剛出這事兒不久,她變想趁著母親不在,來將這管家權拿回自己手中。這明擺著便是要欺負姨母!今兒個我那三嬸娘前來,隻怕也是替祖母撐腰的。若祖母拿回了管家權,第一個收益的可不就是他們三房麼!”

江氏聽得怒火中燒:“我也是見過偏心的,可從未見過如此偏心的!我姐姐姐夫好吃好喝供著,她卻還一心隻想著三房不成?偏心也要有個度!”

江氏握了握陸梔尋的手,對她說道:“尋兒別怕,有姨母在,誰也別想在這陸府之中興風作浪。你娘親這管家權,既然到了她手裏,便是天皇老子來了決不能要回去。”

陸梔尋聽了,滿心都是依賴地點了點頭。

“明兒個就是淳哥兒的百日宴,你且收拾好心情,好生準備著,可別露出擔憂之色來。”江氏溫聲安撫著,“你顧好自己和淳哥兒,便是叫你娘和爹放心了。”

陸梔尋落下一滴淚來,點頭道:“尋兒知道了。”

這剛說完呢,就聽到阿珠焦急的聲音:“陸三太太,我家太太今日不便見客,您不能硬闖啊!”

“什麼硬闖?!這可是咱們陸家,不是你們沈家!”陸三太太的聲音傳來,嗓門巨大,“我今兒個就是要來問一問,你們太太到底是把咱老太太怎麼著了!”

陸三太太這聲音聽起來就不是個善茬,沈歆瑤覺得頗有幾分市井潑婦的感覺,真難想象這竟然也是一高門大戶裏的正房媳婦。

江氏更是皺了眉,沒想到這陸三太太如此沒有禮數,竟還要硬闖進來。

陸梔尋更是將眼淚一抹,開口道:“我這三嬸嬸是個潑辣性子,半分虧都不肯吃的主兒。她仗著在我祖母跟前得臉,祖母時常偷偷給他們銀子我爹娘也隻當不知,便覺得能在我們跟前抖起來了。我瞧著,這次她不進來說個痛快,隻怕是不肯走了。”

沈歆瑤也不由皺了眉頭,看向江氏道:“娘,我瞧著這陸三太太,隻怕是不僅僅是為了說個痛快這麼簡單。她要是撒潑打滾,非將欺負陸家老太太的髒水潑你身上鬧得人盡皆知可怎麼辦?”

陸家宗族還在,族中還有族長和一些輩分極高的長輩。若惹得宗族插手,事情就不好辦了。

看陸三太太這架勢,沈歆瑤十分擔心她就是有這個打算,沒準兒那宗族的後手已經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