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則雖然有些不認同,但還是點了點頭。他一進門就看到了馬羽菡,這麼半天都沒去打招呼,心裏本就不得勁,此刻聽孟筠這麼說,便立刻抬腳離開了。
馬羽菡依然坐在進門不遠處的一組沙發那裏。劉家的客廳極大,請的人也不多,大家三三兩兩、各自分開坐著。
此刻,她這裏便隻有她一人。
鄭則步伐邁得很急,到她身邊後才停住腳步,又慢慢走過去,坐下後,才開口:“小菡,你下午不是說有事來不了嗎,怎麼又過來了。”
“和客戶溝通得很順利,提前結束了。”她不看他,語氣微冷:“不介紹一下你的女伴?”
鄭則連忙哦了一聲,介紹道:“她叫孟筠,就是上次交通事故認識的那個女孩,我們互留了聯係方式後,有簡單聊過幾回。今天,她知道了我要來劉家,就請求我帶她來,我沒法拒絕。”
神情稍霽的馬羽菡,聽到最後一句話,冷笑了一聲:“沒法拒絕?嗬,不用解釋地那麼清楚,我又不是你的誰,無權幹涉你的私生活。”
鄭則神情有些受傷,他低下頭沉默片刻,仍堅持著說了下去:“她總是明裏暗裏打聽周崢,我才知道她喜歡他很多年,這次回來就是鼓足勇氣找他的,卻因為誤會見不到人。所以,所以我想幫幫她……”
孟筠話裏的那些小心翼翼,那些傷感自卑,讓他覺得像極了自己。而周崢和馬羽菡都是一類人,優秀自信,光芒萬丈。周圍永遠包圍著鮮花和掌聲。
而他,哪怕再努力再優秀,旁人都會稱他“馬羽菡的好朋友。”從學校到職場,無一處幸免。
她太過優秀,讓他不敢傾吐暗藏了多年的心聲。那些不可說的傻話和心底的自我懷疑,像纏繞著心而生的劍,隨著時光愈發鋒利,逼著他在疼痛中清醒一點,好能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
馬羽菡見他猶自說個不停,心裏愈發氣悶起來。他總是這樣,對所有人都釋放善意,毫不設防。他竟然願意聽信一個見了短短幾次女人的一麵之詞,而絲毫不考慮周崢的感受?
就算周崢是個普通同事,也不會喜歡鄭則這樣自主主張吧。更何況,他現在是他們的頂頭上司。難道為了無關緊要的人而得罪上司,對他來說隻是小事?
馬羽菡本就有些累,她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不願意多說,對鄭則道:“我隻是過來轉一圈,就不吃飯了。有些累,要先回去了。”
鄭則難受地看著她,滿腹的話到了嘴邊,成了句:“那你路上小心。”
她今天心情不好,自己不該上前說話吧。她應該也不想讓自己送她吧。他悶悶地想。
聽他這麼說,馬羽菡有些淒然地笑了笑,站起身子走過去同陳玫道了別,然後腰背筆直、神情自若地出了大門。
鄭則目送著她的背影離去,嘴邊掛著一絲苦笑,就像他平日裏最常用的表情那樣。
另一邊,礙於孟筠在場,周崢和劉承誠的談話多停留在一些無關緊要的新聞輿論方麵,寥寥幾句就沒了談資。劉承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旁垂著頭的孟筠,笑著表示自己先失陪一下,便先離開了。
禮貌地站在原地等劉承誠走遠後,周崢才冷著臉轉身,打算去找朱欣怡。她的手機在包裏振動了好幾下,應該是有短信進來。
等在一旁的孟筠立刻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泫然欲泣:“周崢,我想跟你說幾句話,就幾句。”
周崢皺著眉看著自己的袖子,動了動手腕,想將她掙開。
她卻攥得很緊,突然,一滴淚掉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的力氣不自覺就鬆了幾分。
“這裏是劉董夫婦的晚宴,不適合。”他語氣很輕,卻依然是堅決的拒絕。
孟筠輕輕抽泣了一聲,抬頭看他的眼裏閃過決絕之色,語氣也變了:“是不適合,你也不希望因為我情緒失控,搞砸了大家的晚宴,是不是?”
周崢的眼神立刻就淩厲起來,他牢牢地盯著孟筠的臉,半晌從唇邊逸出一絲輕笑:“行,晚宴結束後我找你。”
他略微停頓,一字一句道:“我們慢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