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的隻是懷揣一點可笑的自尊來欺騙自己,可以忘卻,可以割舍,這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
直到即將失去,才知道有多重要。
一雙柔軟溫暖的手觸上她的太陽穴,輕輕按揉,才將她帶回現實。蕭鬱然輕柔的聲音緩緩響在耳邊:“姐,你累了,別想那麼多,一切總會解決的。”
“總會解決的?”她突然抬起眸子,問道。漂亮的雙眸裏暈染了水汽,原來堅強如她,也會落淚,也會害怕。
蕭鬱然被她絕望的目光和發紅的眼角所震驚,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卻垂眸拭淚,再抬頭已恢複堅定。原來堅強如她,哪怕害怕,哪怕落淚,也懂得迅速調整,麵對現實。
“嚴勳留下,其他人出去。鬱然通知司機取車,五分鍾後在車庫等我。”她一番安排,除了嚴勳,其他人都紛紛離去。蕭鬱然雖擔憂,卻也不願違背她的意思,隻得出去。
“你過來,根據這則通話記錄,幫我定位到對方的位置,要快。”她站起身來,示意嚴勳坐在她的電腦前,自己走到落地窗前,環抱住手臂站下。
身後傳來劈裏啪啦的鍵盤聲,偶爾有幾下鼠標輕點,她太過焦急,緊咬的下唇被咬破出血也渾然不覺。窗外明明是雪後初晴的景象,眼前卻仿佛蒙了一層血霧,將世界折射成可怖的猩紅。那聲子彈穿透皮肉的聲音反複響在耳邊,心中痛楚,仿佛已被匕首切割過千萬刃。
她想要見到女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多餘的等待,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蕭總,查到了,在市郊一個廢舊廠區,隻是廠區很大,具體坐標不能確定。”嚴勳起身回道。
蕭歆然猛地轉過身,幾步快走過來,隨意揩拭了下唇上的鮮血,抄起桌上的手機道:“你去取槍,然後來車庫找我,隨我去一趟。”
出門之際,秘書闖進來,帶著大喜過望的神色,激動道:“蕭總,剛剛法院傳出消息,原告方已撤訴,薛氏有權追究其誣告……”
腦海中驀然炸開一聲驚雷,那晚女人的一個淡笑,一句“好好休息”,似畫卷般緩緩鋪陳在她眼前,連同起承轉合一並解釋了,令她如夢初醒。她早該料到的……昨夜便該料到,或許一切就不會這麼遲,這麼痛苦難捱。
衝出辦公室,她雙手掩麵,滾燙的液體灼然而下,落滿衣襟。有人落淚是發泄,有人落淚是喜悅,她的卻是祭奠。祭奠自己唯一的執念就這樣輕易碎裂,祭奠那個說要一生償還的對象就這樣悖諾離去。
嚴勳開著車,在市區的車流中來回穿梭,飛馳如風。蕭歆然坐在後排,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試圖捕捉到那抹黑色倩影。明知不可能,還是心懷希望,希望女人就站在下一個路口處,隔著車水馬龍對她淡淡一笑,說一句“抱歉久等”。
她等得太久了,從日暮黃昏等到朝霞滿天,卻隻等來痛楚絕望的消息。三年,從女人的仇恨中一點點脫身,她也等得太久。好不容易從痛恨等到深愛,卻被通知天人永隔……這太殘忍,若非親眼所見,她絕不會相信。
但轉念,命運對她似乎總是如此殘忍,而她除了承受別無辦法。
劇烈的頭痛湧上來,她微開了車窗,冷風擠進溫暖的車內,做了最好的麻醉劑。很冷,也很累,很想就此閉上眼,再無牽掛。
手還緊緊抓著手機,屏幕上被手心冒出的冷汗濡濕,一串號碼靜靜排列,那是她找到女人最後的希望。在找到她之前,任何的情緒都是多餘,或許應該無喜無悲,去麵臨最後的宣判。
☆、第二十四章
日影斑駁,落在大片荒蕪叢雜間,灰白一片。冬日裏,滿目盡是枯枝敗葉,陽光再好,也繪不出生機盎然的希冀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