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見過她。但即便這樣,也從沒有人議論過她半分不是。
並非天性擁有好人緣,而是她的拚命,大家都看在眼裏。沒人知道那十多份策劃書她是怎樣一夜看完並寫出洋洋灑灑幾千字的修改意見,也沒人知道那些展銷會、拍賣會、新聞發布會上的井井有條,是她怎樣分秒計算細致入微的安排。她負責銷售部時,業績突破百年記錄。她負責財務部時,一手抓舊賬一手抓現狀,生生理清了多年來自成一體的糊塗賬,揪出了一大串私自貪款的職員幹部。她還那麼年輕,欽榮招的都是有五年以上工作經驗的員工,她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小,做事卻聰明而又嚴謹到滴水不漏,能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他們甚至猜測不斷,到底是什麼塑造了如此這般的一個人?如此這般的一個人,放在欽榮是否太過大材小用?
但他們不知道,她就是為欽榮而生,到死,也要為欽榮效力。
再完美的人也有缺陷,蕭歆然的缺陷,就是宿命。
晃神間,豪車載著蕭歆然已漸行漸遠,隻留一個不染纖塵的背影,雪白的,刺目的,在視線中漸漸模糊。
眾人目光一轉,落到後麵的車上。
緊跟著的車上,坐了一男一女,是伴郎和伴娘。女職員隨意一掃,不經意間被伴娘看向人群的目光捕捉到,短暫到半秒的對視,卻給人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寒意。那雙眼太過深邃,仿佛無底洞一般,徹骨的寒意背後是深不見底的深淵。眼神所到之處千裏冰封,就差六月飄雪的奇景了。
蕭總怎麼找了個氣場如此強大的伴娘?
女職員縮了縮頭,還未來得及打量她的樣貌,就慌忙將目光移開了。
女人坐在車隊第二輛車上,身邊是一個不苟言笑的陌生男人,前方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蕭歆然,身旁的馬路上還有一堆對著蕭歆然背影口水滴答的男人,她的心情十分不爽。不,十二分不爽。
這絕對是多年以來她作為殺手做過最憋屈的任務——用眼神殺人。早知這一天會如此難挨,當時就該不理會蕭歆然的軟磨硬泡來當這個伴娘。
起碼應該投個懷送個抱獻個吻再做點什麼,才能勉強答應的。
虧了。回去可以要求補上。女人揣著這個實在的想法,心情終於好了些,不再用眼神恐嚇無辜的吃瓜群眾,而是擺弄起裙袂處被風吹亂的輕紗流蘇。
婚禮會場設在欽榮名下的江心酒樓,那是全市最高規格的酒店。入場的要求十分嚴格,除了有蕭歆然親筆請帖的各界名士以及極少數的權威媒體可以全程觀摩,其餘人都被拒之門外,在酒店巨大的大門外,形成一堵人牆。
蕭歆然乘坐的婚車直接開進了專用車道,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化妝間裏,蕭歆然在鏡子前坐定,把幾個嚴陣以待的化妝師支了出去,自己簡單補了下妝。
鏡子裏的麵孔年輕嬌好,卻冰冰涼涼的,不含半分笑意。
化妝間的門輕輕開了,她從鏡子中看到一個高挑纖瘦的身影走了進來,腳上的小皮鞋輕踏地麵,發出玲瓏悅耳的腳步聲。
因為身高優勢,女人從不穿高跟鞋,但為了配合今日正式拘禁的場合,還是選了雙低跟皮鞋,襯得身形更加頎長,也更加高高在上。
進門的人四下環顧,發現並無旁人時,無聲地笑了笑,加快腳步向著鏡前的人走來。
鏡子裏的冰冷麵孔終於流露出一點笑意。
女人走過來,俯身擁住了她。輕吻著她的耳廓,又將她掛著耳墜的小巧耳垂咬著扯了扯,於是懷中人終於徹底笑開,眉梢眼角都是愉悅。
女人和她臉貼臉,從鏡子裏去看她,評點道:“今天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