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家中那些微妙而隱秘的事情,他爹娘把他擋在一切的風雨後,從長姐出嫁到如今,他早有所感。

所以後來也不吵著要離府了,他娘讓他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他也就聽話的待在家裏。

曲府上下被封,來往不得。

曲叢顧撲進母親的懷中時,曲夫人還隻當是一場夢。

她形容不大好看了,愣怔地看著曲叢顧,很久後才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頭發。

直到看到了朱決雲的時候才真得反應過來。

“迢度法師,”曲夫人道,“您來了。”

朱決雲行了佛禮道:“施主。”

曲夫人拉過了曲叢顧,忽然讓他磕頭,說道:“跪下。”

曲叢顧被拉地一個趔趄,半跪在了地上。

曲夫人也跟著跪了下去,淌著淚道:“您將他帶走吧,收他做弟子也好,什麼也好,讓他跟在您身邊吧。”

“除了您,誰還能護得住這個孩子呢。”

曲叢顧叫道:“娘!”

朱決雲上前將人拉起來,卻沒有回答。

曲夫人緊緊地攥住他的胳膊,懇切地看著他,恨不得將心掏出了捧在他跟前。

曲叢顧見他沉默,藏在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覺的動了動,垂下眼。

“好,”朱決雲低聲道,“好。”

曲夫人笑了,轉身拉過曲叢顧的手,欣喜道:“孩子,磕頭拜師啊。”

朱決雲卻道:“不必拜師了,就讓他跟在我身邊吧,佛門清苦,能不入就不入了,我會善待這個孩子。”

曲夫人笑中帶淚。

☆、神仙不要臉(五)

曲府上下被囚,誰也不能動,否則大牢中曲父性命難保,曲叢顧逃出來了,不算在內。

說到底並不算無辜。

曲叢顧跪謝生身養育之恩,當夜離開京城。

當夜滂沱大雨電閃雷鳴,道道往京城裏劈,曲叢顧連頭都不敢抬,死死地閉著眼憋著,也不知道是在憋著眼淚還是情緒。

應該就是這一夜了,若非重生時間打亂,朱決雲應該修煉數年,此時在曆劫飛升,在識海中浮浮沉沉時被一劍穿心,最後一道天雷沒有劈向他,而是到了曲叢顧的頭上。

曲叢顧的命應該就到這裏,若沒有死在天雷下,也該死在那名叫李劍的男人的匕首下。

後麵的命數朱決雲就看不透了,因為全被改了。

所以他也並不知道,曲府竟是出了亂子,才讓他命途戛然而止。

曲叢顧後來便睡過去了,軟軟地躺在懷裏,頭向後仰著,抓著他衣領的手也鬆開了。

草古臥在曲叢顧的肚子上團成一團,

朱決雲一低頭看見這倆小家夥都挺不客氣的。

腳下輕點,難免顛簸,懷裏的人一點動靜也沒有,恐怕也有數日沒有睡安穩了。

鳥鳴花香,窗子打開了一條縫,投進來一束日光,照出灰塵跳動的一方天地。

曲叢顧猛地睜開眼睛,四肢酸疼把他馬上弄精神了,前些天疲於奔命顧不上這些,軟塌睡了一覺竟然開始疼了起來。

他一下地,忽然發現腳上包了布條,地上放了一雙鞋。

屋中不大,沒有什麼精致擺設,但該有的東西都有。

推門走出去,院子裏種了一排一排的花樹,櫻紅梨白風一吹便打著轉地簌簌落下來,把青石小路遮蔽的隻剩一條縫兒,青苔漫上,和落下來的花瓣揉在一起。

曲叢顧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腳上的口子走路有點疼,他‘嘶’了一口順著小路走出去,一開門恍然驚了。

他處在一片高地之上,俯視下去,是一片巨大的空地,數百十位和尚道童半懸空,離地三尺高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