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螞蟻的女朋友吧?聽說過你。”明美的聲音有點漫不經心的樣子,幸好有狂烈的噪音做底,我不至於非常尷尬。

“現在不是了。”我看了一眼螞蟻,有點遺憾地說。

明美一笑,說:“別介意,他們就是這樣的。”

“我跟他們並不熟。”

“我也是。不過,這沒什麼關係。”明美大口地抽了幾口煙,環視了一下周圍幾個男人,然後神秘地我說:“我看你跟螞蟻完不了。”

“已經完了。”

“完不了。相信我。”

我再次抬起頭來,看著聲音裏充滿著自信的明美,再一次感覺到了她的魅力。

“你也玩樂隊?”

“恩,玩了幾年,沒什麼勁。但是,不玩也沒什麼勁。”

“你的樂隊叫什麼?”

“以前叫拉鎖,現在叫冰激淩,也許明天就改名叫花狐狸或者別的什麼,名字並不重要,我也沒打算出名。”

龍一聽了明美的話,搖了搖頭說:“明美,你是我見過的最棒的女歌手。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一定將你包裝成中國最紅的女歌手。”

“謝了,那我等你。”

正在聚精會神玩牌的索非探過頭來說:“那我們呢?什麼時候包裝我們?”

龍一說:“你們不需要我包裝,假以時日,瓶子就可以變成全國最牛的樂隊。”

眾人大樂,紛紛端起酒來碰杯,我有些遺憾自己沒有看過瓶子的演出,相信龍一的話並無吹捧成分,也相信溫特他們的特別一定不是虛妄,此時此刻,我感覺到自己與他們的格格不入,但是這又並不能阻礙我加入到這個圈子裏的欲望。我的欲望,與愛情有關,我的愛情,與溫特有關。

換上了芭莎諾瓦的音樂,明美站起來滑進了舞池,手裏還夾著半支煙,她的身姿非常優美,隨意地擺動也可以展覽出無限的風情,我想起熱帶海灘上展露無疑的春光……我突然開始羨慕一種女人,似乎天生就是光芒萬丈的,無論她是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裝束,甚至什麼樣的信仰。而我,永遠不習慣站在陽光下發亮,我想起溫特那間背陰的房間,那滿地的零亂的物件,想起那天的奇特,臉開始發燙。

溫特就在我的斜對麵,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過我一眼,我幾乎有點絕望地想,以我的平凡,是無論如何也進入不了溫特的世界的,我的野心很大,我要占領他的靈魂。雖然我也覺得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們隔著山,隔著水,還隔著無比多的人,我不知道這個故事應該怎麼樣繼續下去。

在他們看似無休止的狂歡中,我悄悄地起身告辭,我甚至沒有跟方琳告別,屆時,她正在跟溫特說著悄悄話,表情誇張而神秘,非常快樂。

自從我對溫特產生了感情,我便再也沒法麵對方琳。

在我們親密無間的關係中,我隻照看到了自己的自私和方琳的誇張。我無法想象一向自恃甚高的她,會象一個狂熱的粉絲一樣毫無節製地流露著對溫特的好感,這種袒露,已經造成了我的不適,我無法指責她什麼,我更無資格去評價這件事的是非,但是我有權心裏不舒服。

剛走出紅房子,一陣微風吹了過來,有點冷,我抱緊胳膊,向學校的方向走去。

沒走一百米,突然胳膊被人抓住,我回頭一看,竟然是螞蟻。

一時間,有點百感交集。

似乎在一刻鍾之前,我已經鐵定我們已經完了,而這一秒,我開始懷疑命運的安排。

“幹嗎要走?”螞蟻說,“不願意看到我?”

“你也一樣吧。”我直言不諱。

“最近我在想一個問題。”螞蟻鬆開了抓著我的手,看了看蒙塵看不見星光的天空,最後眼睛落在了我的肩膀上,“你說,我們所看到的天空這麼藍,可是天空的背後是什麼?”

“也許還是藍。”

“不,天空的背後是黑洞。”

我想象不出他的話跟我們目前的狀態有什麼關係,螞蟻繼續自言自語地說:“想明白一個問題需要動很多腦子,也浪費不少時間,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

“也許你應該找一個懂天文的人來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要明白一個問題非常簡單,隻是,弄明白有什麼意義?”

“螞蟻。我們完了。”我忍不住提醒著把話題扯到了天文上的螞蟻。

“是的。我沒有去找你,你應該把我忘記——但是這不代表什麼。”

“我已經把你忘記了,其實,我們的開始有點荒唐,我想,就此打住吧。這就是荒唐故事裏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結局。”

螞蟻沉默了三秒鍾,然後說:“我們去那邊走走?”

我看了看黑暗中他所指的一條路,想拒絕卻點了點頭。

我們走在一條誰也不知道通向哪裏的街道上,誰都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螞蟻在想什麼,但是我無法欺騙自己,此時此刻,我願意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如果我不是我。我是說,我不是我。如果你還是你,那麼我們倆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螞蟻突然問了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