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說不下去任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任何一個字,我哽住了呼吸,向天空仰了一下頭,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笑著對方琳說:“我要去練琴了。”
有一天,我剛要拉滅寢室的燈,方琳敲開了門,走了進來。
“桔子,你要睡覺了嗎?”
“恩。”我點了點頭,不打算再說什麼。
方琳走到了我的床邊,好像有無限心事卻又無法說出口似的,後來她說:“我們出去走走吧?”
“我困了。”雖然心裏無法對方琳真正地殘忍起來,但是表麵上,我始終無法恢複先前的平靜,我並不想見她,聽她說那些修補漏洞的話,或者做那些無濟於事的維護,我對她的不忍心不表示我對她可以原諒。
“桔子,桔子,我們出去走走吧,出去走走吧。”方琳像是中了詛咒一樣地來回在我旁邊念。
我還是沒有起身,蒙上被子睡覺。
“那我今天跟你睡。”方琳不由分說地,鑽進了我的被窩。我一直沒有動,蜷縮著身子朝向牆壁。
方琳沉默了十多分鍾,小聲地在我背後說:“我已經知道你知道這件事了。”
我吃了一驚。但是始終裝睡,沒有說話。
“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我知道你為什麼恨我。”
“我們出去走走吧。”我坐了起來,披上衣服,方琳的眼神在黑暗中非常怪異,我竟然有一絲寒意湧起,但是很快我便恢複了平靜。
我們走在校園的操場上。
空蕩蕩的操場上之後我們兩個人,各懷心事,狀若陌生。
“你怎麼會知道?”我忍不住問。
“螞蟻跟他們打架了。”
“什麼?”我站住了腳步,幾乎叫起來,“為什麼?”
“……桔子!”方琳聲音有些異常,“你能原諒我嗎?”
“你剛才說,螞蟻,跟他們打架?”
“是的,螞蟻預支了瓶子的演出費用,大黑和索非對他很不滿,於是,打起了架。”
我的心下沉,這幾天沒有看到螞蟻,還以為他在忙什麼其他的,原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而沉默如螞蟻,我竟一點都不知道。
“我也不想這樣的。你相信我嗎?我真的不想這樣的。我隻是為了給溫特一個快樂的生日禮物。他曾經說,希望到海南去睡上幾天安心的覺,我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幫他實現這個理想。我沒有辦法,我湊了所有的錢,都不夠一張機票。我借了所有人的錢,我沒有辦法說出實話,可是,桔子,你能夠明白我的想法嗎?”
“螞蟻受傷了嗎?”我急切地問,畢竟事情因我而起,我心裏有著難以形容的愧疚。
見我沒有理會傾訴的悲傷,方琳克製了一下自己本來打算排山倒海來的情緒狂潮。
“受了點傷,但是並不嚴重。但是……我覺這一次的爭執,對瓶子的影響很大……”
“帶我去見螞蟻。”我打斷了方琳漫無邊際的敘述欲,直截了當地說。
方琳猶豫了一下,我說:“帶我去見螞蟻,現在。”
“你對螞蟻的了解有多少?”
“很少。”
“多少?”
“上海人,父母離異,在一個三流大學學機電。就這麼多。”
方琳神情怪異地看著我,我再一次堅持地說:“你一定知道他住在哪裏,帶我去見他。”
“好吧……”
方琳一路上顯得非常沉默,她帶著我,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我的心裏完全沒有計較什麼別的,隻是在想著因為我的原因,而造就了螞蟻的傷害,我是寧願自己多餓幾天,也不願意看到他們責難螞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