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侯我會在夢中驚醒,滿頭滿臉都是汗,夢裏總是那赤身裸體的場麵,象萬花筒一樣旋轉,填滿了我所能夠忍耐的空間,我尖叫著,撕吼著,哭泣著,無法平息。
我該怎麼來敘述那一段傷痕累累的過往,我該怎麼從那夢魘中解脫,誰能給我無限的力量?
我坐巴士去打聽來的神婆處問婚姻,據說她的卦超級靈驗,我覺得自己快要垮了。
所有的公共汽車在所有的時刻都是人滿為患,不知道為什麼永遠都那麼多人,蕩在無聊的公車上。我緊緊地抓住某個座位的把手,忍受著人來人往上去下來的擁擠,生怕自己會被擠成照片。
一站,一站,我細數著,距離神婆處一共32站,天,32站,32個或陌生或熟悉的地名,終點象天涯海角那麼遙遠。
總有人下去,再有人上來,逐漸忘記了數站,腦子裏亂轟轟沒有一絲頭緒。不知道在第多少站的時候,我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畫麵。
說是意外,真的是意外,但又算不上什麼意外。
一個長發女人高佻衣著古怪地跳上了車,奪取了全車人的目光,她在大眾目光中一臉甜蜜地拉了一把一頭蓬亂頭發滿身掛滿了金屬飾品的男人上車,然後兩個人緊緊地擁抱著,眼睛裏仿佛隻有彼此這塊心肝,生怕對方受到陌生人的擠擦,至真至深的愛戀……
男人是溫特,女人不是明美,但是跟明美非常象,都是漂亮,出眾,奪目,光鮮,她可能叫純美,又可能是常美,甚至可能是蘿美,那都沒有什麼關係,自溫特之後,我學會了不在乎任何一個代表裝飾的符號。
這樣的情景並不陌生,我分別在小吃攤前,廟會中,護城河邊,甚至各種吧內見到過。不同場景的演出,每次的女主角都不相同,但是她們的氣質相仿,隻是麵孔不同罷了,而劇中唯一相同的,就是男主角。
他們都是溫特,他們全是溫特。他們隻能是溫特。
或者在笑,或者沉默,多麼熟悉的表情,那些白天夜裏的失蹤,都可以在那些分分秒秒中找到答案。
要找到穿梭在一段又一段MV般浪漫故事中的溫特並不難,甚至不用特意跟蹤或者排查。
他從不避諱任何細節的敗落,因著不在乎,所以無敵,溫特超級無敵的姿態,令到他的各種蹤跡一一被我輕鬆拾到眼底,我甚至祈求老天不要讓我看到任何我不願意看到的東西,但是老天從來沒有管過我的悲喜,它總是讓我痛苦得站在現實裏煎熬著。從不對我發善心憐憫。
我被破舊的大型汽車搖晃著逐漸虛弱得幾乎不能自持的身體,我欲哭無淚,我視而不見,我能夠如何?如果沒有一顆堅強的心髒,我怎麼有膽量做一名流浪歌手的情人?既然有膽量做一名流浪歌手的情人,我怎麼又將自己剝離得如此幹脆,我的靈魂,我的身體,我將要怎麼去麵對這些不堪的畫麵,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又不知道哪一站,溫特和某女子下了車,手牽手向著某個方向走去。他們對我的存在同樣視而不見。甚至我在想,溫特不可能那麼多次的相遇中都看不到我,他隻是故意裝傻罷了,以愛為前提,他吃定我,吃定我,也就不必在乎為我再去費心做些什麼,相信任何一個女人,對於溫特而言,都是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袋,隻需要裝滿便丟棄,沒有一點的留戀和遺憾。我隻不過是這隊垃圾袋中最具有自虐和奉獻精神的一直而已,於是我被丟棄空中,再變空折回來,再次被填滿扔掉,再地空空回來……如此這般。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多麼幽默的場景,我是這樣地低廉,低廉到慘不忍睹,我多麼想找了泰戈爾的詩在風中為自己吟唱,啊,假如我今天煩躁不安,我愛,寬恕我吧。這是第一場夏雨,河邊的樹木在搖曳顫抖,花繁葉茂的迦澹波樹舉著醇香的酒杯,在勸誘過路的風……
看嗬,天空裏道道電光閃爍著投下匆匆的視線,風兒正在你的頭發上狂跳嬉戲……假如我今天太殷勤,我愛,請不要生氣。迷蒙的雨幕掩住我們每日所見的景物,村子裏一切勞動已經停止,牧場上杳無人跡,即將降臨的雨兒在你的黑眼睛裏發現它的音樂,七月在你的門旁等待著用它含苞的素馨簪上你的頭發……
假如你一定要傾心於我,你的生活就會充滿憂慮,我的家在十字路口,房門洞開著,我心不在——焉因為我在歌唱……
假如你一定要傾心於我,我決不會用我的心來回報。倘若我的歌兒是愛的海誓山盟,請你原諒,當樂曲平息時,我的信證也不複存在,因為隆冬季節,誰會恪守五月的誓約?
假如你一定要傾心於我,請不要把它時刻記在心頭。當你笑語盈盈,一雙明眸閃著愛的歡樂,我的回答必然是狂熱而草率的,一點兒也不切合實際——你應把它銘記在心,然後再把它永遠忘卻……
我像是中了詛咒一樣地來回喋喋不休地念著,念著,誰都不知道我在念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在念什麼,我隻知道我的眼淚象是以斷了氣為目的地拚命地流,我的眼神空洞無物,我的身體逐漸萎靡,上天啊,為什麼愛竟是如此辛苦,為什麼我隻將愛,必然枉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