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特?他不在。”明美的聲音冷冷的,我本想告訴她我是誰,但是還是掛了電話。
腳步流轉,徘徊,猶豫間,還是不小心走到了溫特的住所周圍。忙碌著下班的中年男人自行車上帶著路過菜市場時候買回家的廉價青菜,左鄰右舍為了一點小事而停留在路邊的議論,先鋒少年們一個比一個裝扮得更刺眼,越來越多的人變成憂鬱症的信徒……這些都跟我沒什麼關係,但是他們停留在我的視野裏,給了我一點點麵對生活的勇氣,每個人的生存狀態都不同,但是大概對生命的厭倦和適應都差不多,不管我們遇到什麼,最後總是會在厭倦中逐漸適應。
我的傷痛算不了什麼。
隻是這刻我非常想見到溫特。
身體上的軟弱造就了性格上的妥協,雖然我已經基本打定主意要殺掉一個生命,但是這並不能抹殺我對溫特想念。
我真是著了魔,想起溫特的模樣我便在心底充滿了陽光,我無法形容自己當時不顧一切的感情源於何處,但是那種感覺深深地紮在我年輕的皮膚中,我可以在想象中狠狠地愛著溫特,但是在現實中我不過是一個又自卑又弱小,又膽怯又無奈的可憐蟲,我隻能用自己微薄的想象力去營造一種愛的心情,對於溫特那邊的反應我幾乎可以做到視而不見,這是不是就是方琳所說的偉大的愛?可是她並沒有身體力行自己的理論,她在愛的失衡中毀滅了自己,目前來看,我還不至於如此,因為我甚至有點沾沾自喜。
黃昏的時候,我終於如願以償地見到了溫特。
他比我吃驚,好久沒見,我的變化令他吃驚。
我慚愧地摸了摸自己消瘦得厲害的臉,咳嗽了一下,然後說:“最近身體不太好。”
“哦。”溫特答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往回走,看來他絲毫沒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我跟在他的身後,心裏有千言萬語,正在盤算著如何說出口。
看我象個勾魂鬼一樣地跟在身後,溫特停住了腳步,似乎還皺了皺眉頭。
“螞蟻回上海了?”
我點點頭,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抬頭看著溫特的側麵,感覺不出他可能會對我展露一絲溫柔。
溫特繼續往前走,我立刻緊緊地跟了上去,溫特再一次停住了腳步,很直接地對我說:“有事找我嗎?”
我楞住,對於溫特的態度我不是無法適應,而是話到出口,卻找不到一點點的自信。
“恩?”溫特有些不耐煩地重複了一句,仿佛我是一隻招人厭惡的蒼蠅,我後退了一步,感覺自己仿佛矮小了一圈,更加自卑,更加緊張,更加沮喪。
“有話對我說?”溫特稍微耐了一些心,點了根煙,往路邊靠了靠。
“對。”我鼓起了點勇氣,肯定地點了點頭。
“說吧。”溫特往牆邊一靠,抽著眼,眼睛隨著行人的走動來回晃動,始終沒有看我。
“就在這裏?”
“你想在哪裏?”
“你家裏有人?”
“不知道,也許有。你說吧。我一會還要去找大黑。”
“哦。”我也往牆邊靠了靠,跟著溫特的眼睛一切看著那些無聊的行人。
“說吧。”
“你知道方琳的事嗎?”我試探地問。
“自殺的事?”溫特不以為然地說,“不是沒有死嗎?”
“如果死了呢?”
溫特說:“跟我有關係嗎?”
“溫特!”我叫了起來,“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地逃脫你應該負的責任?”
溫特被我的喊叫嚇了一跳,他象看到了來自外星的ET怪物一樣的看著我,冷淡地說:“是方琳要你來找我?”
“當然不是。”我也被自己的衝動給嚇到,很快,我便有恢複如常,我們隻有沉默,加沉默再加沉默。
“溫特,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沒什麼理想。”
“不,你有理想,隻不過你不願意麵對。”
“你好像比我還了解我自己?”溫特嘲笑地說。
“我並不了解你,就連你自己恐怕也不會了解你自己,你不過是中了搖滾的魔而已。你希望別人承認你,你希望你用音樂征服人類,你害怕麵對現實。”
“也對,也不對。”
“溫特,如果你不玩搖滾,你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象那些好男人一樣,結婚,生子,騎著自行車去菜市場買菜?”
“那也沒什麼不好。”
“那不是你要的生活。”
“好吧。那不是我要的生活,那又怎麼樣?你來找我,就是為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