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進去?”我被一個聲音喚回現實,回頭一看,穿了一身牛仔的溫特正在我身後,渾身上下摸一包幹癟的煙。

“怕你找不到我。”

“怎麼可能。”溫特說完,便推門走了進去,仿佛象以前進紅房子一樣自如和直接,我跟了進去,再次看到了那個奇異裝扮的男人,他再次對我微笑說了一句:“歡迎光臨。”

我跟著溫特轉來轉去,走到了一個VIP的卡座中,有一個小女孩走了過來,妖橫地問:“喝點什麼?”

“Tequila。”溫特再次摸了摸口袋,也沒再找出一包完整的煙,我說:“拿一包紅雙喜吧。”

溫特看了看我,叫來了另外一個妖橫的小女孩,要了兩包555。

“早就不抽紅雙喜了。那是過去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猶豫不決地說:“剛才我有一個朋友,她是報社的記者,她在做一個專題,是關於地下歌手的,想采訪你,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地下歌手有什麼可采訪的?一群永遠也混不出頭的爛人。”溫特輕蔑地笑了一下。

我說:“沒關係的,我知道你肯定不願意接受采訪。其實她就是很想報道一下曾經的地下歌手的現狀吧。”

“死的死,亡的亡,一片狼籍。不過,總是會有新的傻逼騰空而出的。騰空而出,然後再跟垃圾一樣一團一團地隕落,連片骨灰都剩不下。有的落下來,找到垃圾了,歸到垃圾筒裏,有的落下來沒找到接受之地,便被一風吹跑了。”

溫特如此直白的話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時候,女服務生帶來了我們的酒。

兩杯酒,兩小瓶細鹽,還有兩小片檸檬。我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堆東西,不知道該怎麼處置他們,象個冒著傻氣的土老帽,溫特像個老道的吸毒者一樣,把鹽撒在左右食指跟姆指的邊緣處,靠近鼻尖,舔了一下鹽,然後把檸檬和酒一起喝了下去。一係列的動作是如此地嫻熟,我想,僅僅因為這一個做得漂亮的動作,也會有女孩子瘋狂的愛上他吧。嗬嗬,我學著他的樣子,把鹽撒在手指的弧度裏,又學他的樣子把酒一飲而盡。酒非常辣,和著鹽和檸檬,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愛上酒這個奇異的東西。

溫特看到我笨拙而充滿勇氣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他說:“在墨西哥,Tequila還可以跟蝴蝶的幼蟲一起喝。”

“為什麼?”

“因為蝴蝶的幼蟲代表勇氣,據說它還可以改變酒的味道,讓它更好喝,更容易令人興奮。”

“就這麼把酒和蟲子一起喝下去?”

“當然不是,喝完酒,把蟲子吐出來得了。”

我陷入不可思議的思考中,他說:“怎麼?”

“我在想,要是有人一晚上喝20杯酒,豈不是要吐20條蟲子出來?”

溫特以一種看待外星人的眼光看了我足足有十秒鍾,然後再也不理睬我了,我為自己的古怪想法而感到尷尬,這時候,女服務生端來了幾瓶啤酒,溫特拿起一瓶來就喝,我突然想起來今天的主要目的。

“對了,你今天去看病了,醫生怎麼說?”

“說我這病沒治了。”

“不可能吧,怎麼可能沒治了。如果她治不了的話,我們再去找其他的醫生,我不相信有治不好的病。”

“算了,我看你別再抱什麼希望了,我已經跟你說了,即使能治好,我也不會再唱歌了。”溫特眼睛四處地看著,說話有點心不在焉,“我就是剛才我說的那堆垃圾,落下來,沒找到合適的垃圾筒,跟著風就吹沒了。”

“不管你將來是不是唱歌,有病一定要治。如果那個醫生真的說治不了,我明天就再去找其他的醫生。”

“……”溫特把目光收回來,再次看著我說,“一定要我治?”

“一定。”我堅定地點了點頭。

他說:“好吧。醫生說,我的病因為拖延的時間太久了,七八個療程根本不可能治好。”

“多少療程可以治好?”

“至少也要20個療程。”溫特看了看我。

“好。”

“20個療程,四萬塊!去哪裏搞那麼多錢?!”

“錢的問題你不用考慮。”我說,“我會想辦法的。”

“你有這麼多錢?”

我說:“我沒有,但是我可以想辦法。”

溫特沒說話,繼續喝著酒,我雖然勇敢地答應了治療費的事,心情卻一下子失落起來。天知道,這些年我折騰來去,存折上的錢不過三兩萬,一次要全部拿出來給溫特治病也不夠,我後麵的日子將怎麼過?但是這一刻,我真的沒有容許自己猶豫,我想,錢總會有的,但是治病一刻也不能耽誤,我馬上想到了羅冪,是的,我想,羅冪一定會在這關鍵的時刻幫助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