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某一天,Tippi又會在某一個場景裏出現,變成另外一個身份,她完全可以輕鬆地解釋說:我想換一種與你認識的方式。這個理由是那麼地理直氣壯和完美無缺,它既能讓一切荒唐變得合情合理,又可以代表我對於她的一些重要性,於是,我在一些被自己感動的情緒的牽引下,繼續迷戀於她編製的網,神魂顛倒,日夜混淆,心甘情願拿塊豬油把心蒙起來——結局應該是我會繼續回到原地,她再一次莫名其妙失蹤,去到她願意去的任何地方,也許是某個男人的家裏,也許是她在某個報紙上看到的心儀的小島,總之,沒有什麼可以約束得了她,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隻要她願意,她可以馬上抵達,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感到了一種難過和麻木,我仿佛駛向了一小片夢想中的孤獨島,這島看上去朦朧誘人,當我奮力地進入島嶼的時刻,我才發現我根本無法享受這種孤獨的快感,靠近,則湮滅,則生怖,回頭卻不見岸在何方……
我站在跟洛小灰告別之後的一個十字路口,感覺自己孤零零地象個蒼老的光棍,我願意拿著一把時間去交換一個真誠的,令人陶醉的愛人,但是當我伸出手來的時候,除了看到一根一根暴露的青筋,我什麼都沒看到。
這天,我正在一個專賣店裏看一條心儀的牛仔褲,我的電話突然狂響起來,洛小灰的聲音充滿著恐懼和急躁,她劈頭蓋臉的說:“你在哪裏?”
“怎麼了?”
“是梨湘。她出事了!”
我的心“砰”地一下,感覺意識有點空白,我鎮定地問:“怎麼了?”
“她出車禍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你要是方便的話,馬上趕過來吧!”
我邊講電話邊走了出來,問清楚了醫院,馬上飛了過去。
一路上,我感覺到自己的眼前一直冒著火星,緊張的感覺席卷了我全身,雖然我對梨湘沒有什麼愛意,但是聽到她出事的消息真的令我無法平靜,我甚至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性,如果梨湘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哦,不行,她不能消失,我搖搖頭,Tippi的消失我無能為力,梨湘的話我絕對不允許她消失,我不允許我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莫名其妙地蒸發掉……她不會有事的,我不斷地安慰著自己,又不斷地聯想起她時時天真的模樣,我後悔對她過於殘酷,過於冷淡,我的自大毫無道理,僅僅因為她對我有著愛的遷就,所以我就肆無忌憚地摧毀她?我感覺到自己的卑鄙,當我麵對Tippi的時候,我比梨湘更加卑微,Tippi因此有理由慢怠我,戲弄我,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妙的小輪回,我如何對待愛我的人,便會被我愛的人如何加倍奉還,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一路上,我腦子裏胡思亂想,手忙腳亂,終於抵達了醫院。
人山人海中,我想趕快穿過人群去急診室找梨湘。不知道她已經傷成什麼樣子,如果可能的話,我想拉著她的手,給她一點溫暖的力量——如果她需要的話。
我推開一間一間的診室和病房的門,都沒有看到梨湘,我的心越來越沉重,正在我慌張無措的時候,梨湘出現在我麵前,謝天謝地,她完好無損地站在我的背後,我的心髒一下子恢複了平靜的狀態,等會,她怎麼會完好無損地站在我的背後?
“你怎麼會在這裏?”梨湘問。
“洛小灰給我打電話,說你受傷了?”我渾身上下打量她,妄圖從她的身上找到一絲車禍的痕跡。
梨湘沒回答我,看到我的表情,她似乎很得意:“看來你挺在乎我的。”
“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
“你沒有出車禍?”我試探地問。
梨湘抬起腳來說:“不知道這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