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僾了,也就是說他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麼他永遠也不能結婚了?”我問那個醫生。他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如果有哪個奇怪的或聖潔的女人,或是帶著其他什麼大動機,願意接受這樣的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的結合的話……”醫生說,“對此我真的很遺憾。我已經竭盡全力了,總算是止住了血,保住了他的性命。”
太可悲了,我情不自禁地抽泣起來。一個可惡的無賴竟然把一個風華正茂的小夥子傷成這樣,想起來真是有點兒不可思議。無論如何我也應該再去看看他。他麵色蒼白,身體虛弱,但是頭腦還很清醒。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到底如何。他一再感謝昨晚我對他的幫助,堅持說是我救了他一命。當我聽說他的家人急匆匆地從魯昂坐火車趕到了醫院時,我就悄悄地離開了醫院。
我以為我再也不會見到這個年輕的小貴人了,但是我的判斷失誤了。8 年之後我又見到了他。他已經長大成人了,愈發得英俊瀟灑,簡直就像傳說中的希臘神一樣。他開始日複一日地光顧歌劇院,希望能和一個替補演員說上幾句話,哪怕是隻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也頗感欣慰。後來他發現了那個替補演員已經懷孕了,他就把他的一切對她和盤托出,並征得她的同意把她娶了過來,還讓她隨他姓,繼承他的爵位。你看他是一個多麼和藹、體麵的好心人呀!而且12年來,他對她的兒子傾注了他全部的愛,任何親生父親給他們自己孩子的愛也不過如此。
事情的全部真相就是這樣的,我可憐的埃裏克先生。你還是盡量寬容、大度一些吧。
一個想盡力幫助你解除你的痛苦的人,給你我的死前之吻。
安托瓦內特·吉裏夫人明天我就要見到她了。現在她也一定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了。我送到華爾道夫一亞斯多裏克酒店裏的禮物就已經夠明白的了。不管在哪兒她都不會忘記那隻玩具猴的。看看我選擇的時間和地點真是妙不可言啊!她還會害怕我嗎?我猜她還是會害怕我的。但是她不會知道我也是多麼的害怕她呀,害怕她再一次無情地拒絕我!也許其他男人對這點小事兒不以為然,但是對我而言,這就意味著失去了莫大的幸福!
即使我會再次遭到她的拒絕,但是現在的情況已經不一樣了。現在我可以從我恨透了的人類的頭上往下看,我可以說:你們盡管來朝我吐口水吧,侮辱我吧,嘲笑我吧,辱罵我吧,對此我早已麻木不仁、無動於衷了,你們根本就傷害不了我!這些年來風裏雨裏,遭人唾棄,受人譏諷,流盡了眼淚,受盡了折磨,但是這些罪我沒有白受:畢竟我有我自己的兒子!
第十一章 梅洛吉裏的日記
曼哈頓華爾道夫一亞斯多裏克大酒店。1906年11月29日。
啊,親愛的日記,我終於能安靜地坐下來向你傾訴我內心深處的想法和憂慮了,因為現在是淩晨,其他人都還在睡夢之中呢。
皮埃爾少爺正在酣睡之中,安靜得像隻小羊羔,10分鍾之前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都不知道。喬神父在隔壁也是鼾聲如雷,連酒店這麼厚的牆壁都阻擋不住他那鄉下人的鼾聲。吃了一點兒安眠藥之後,夫人也終於安靜地睡著了。12年來我從來沒有見她如此悲傷過。
這一切都是那個不知是誰送給皮埃爾少爺的玩具猴引起的。當時那個英俊瀟灑、樂於助人的記者也在,他還向我拋眉眼兒來著,但並不是這些讓夫人如此不高興。這都是那隻玩具猴慧的禍。
當時我正在臥室裏為夫人梳理頭發,從敞開的門外傳來那隻玩具猴奏出樂曲的聲音。當夫人聽到第二支曲子時,她一下子就像是鬼迷心竅了一樣。而且夫人一再堅持一定要找到那隻玩具猴到底是從哪兒來的,當布盧姆記者先生發現了玩具猴的來源並為她安排訪問那個地方之後,夫人就堅持要一個人待一會兒。所以我隻好請那個記者先回去,並催促皮埃爾少爺趕快上床睡覺,盡管他不十分情願。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我發現夫人坐在梳妝台前,但她早已無心梳妝打扮了,隻是望著鏡子發呆。於是不得已,我又取消了夫人和哈默斯坦先生的晚餐約會。
一切就緒之後,我才得以單獨和夫人待在一起。趁這個機會我就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在我看來,我們的這次紐約之旅開始時進展得非常好,早上碼頭上那個盛大的歡迎儀式還曆曆在目,可現在我們周圍卻籠罩著一種不祥之兆。
當然,我也認出了那隻奇怪的玩具猴和它所奏的那首縈繞在心頭的曲子。它的出現使那些可怕的記憶又潮水般地向我湧來。那還是13年前……我們倆交談時,夫人也一直在絮絮叨叨地嘟嚷著:“13年了,13年了……”不過,自從巴黎歌劇院最底下。最黑暗的地下室裏發生的那些怪事兒以來,確確實實已經過去了13年。但是盡管當時我也在場,盡管一直以來我都想問問夫人,但是我也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夫人也一直閉口不談此事,我也不知道她跟那個可怕的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我隻知道我們劇院的女孩兒們把那個可怕的人叫做“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