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理專家(1 / 2)

“心理溝通進行得如何,謝醫生?”鄧浩然問。

“她的情緒仍然很不穩定,幻肢痛也在持續困擾著她,還好我能夠讓她入睡。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環境構建,我和她之間已經建立了一個基本的交流平台,但目前還無法進行深層次的溝通。”

“幻肢痛,那是一種很劇烈的疼痛嗎?”他又問道。

“患者會感覺到已經被截斷的肢體依舊存在,並在該處產生疼痛,疼痛性質可能多種多樣,包括像電擊樣、切割樣、撕裂樣、燒灼樣等,常常表現為一種持續性的疼痛,而且會陣發性地加重。”

“可是斷離的肢體已不複存在,那麼疼痛不就隻是一種幻覺嗎?”他思索了一下,繼續問道。

“不錯,幻肢痛起初就被稱為‘肢幻覺痛’,也正因為這樣,各種藥物治療往往都無效。還有一點請注意,心靈上的折磨很多時候要比肉體上的疼痛更叫人難以忍受,這或許隻有精神病患者和心理醫生才能夠體會。”

她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平靜,甚至可以說毫無感情銫彩,好像一個教漢語普通話的老師在讀報紙上的廣告。但那聲音又仿佛帶著一種奇怪的誘惑,讓耳朵不得不去傾聽,令思維與記憶之門自覺開放。

龍熙蕊默默地看著她,她那雙隔於高度近視鏡片之後的眼睛幽深而神秘,似乎正在以一種可以洞察心靈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謝醫生,這些東西也許應該給你看看。”鄧浩然說著把皮茜未寫完的三張檢討書遞給了她。

謝桑秋仔細看著紙上的字,每讀完一張便將其移至最後。

“據我們調查,皮茜是個近乎完美的小學教師,她班級上的學生成績優異。我們檢查了她的電腦、qq空間和微博,發現她是一個很受歡迎的人,未曾與任何人結過怨。她本來可以成為一個完美的愛人、妻子甚至母親,但是現在……花一樣的年紀,卻落得如此下場,她甚至連個男朋友都沒有過。”鄧浩然說完向皮勝勞的臥室看了一眼,他不希望自己的話被皮老先生聽到,以至於再勾起他無盡的悲傷。

華崽兒遞過眼色,輕聲說道:“睡了。”

“可以推斷,檢討書是她在不情願的心態下寫的。”謝桑秋說,同時用右手的食指推了一下她鏡架的正中。

“當然的啦,作為一個老師,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給學生寫檢討。”華崽兒插口道,連她也覺得這有悖常理。

“而且,開頭的稱謂用的是‘親愛的同學們’,看來她是要向全班同學作檢討。”鄧浩然說。

“那麼,難道她是被迫的?是有人在bi她寫這份檢討書?”龍熙蕊開口道。

“那會是什麼人呢?”華崽兒一邊接過話柄,一邊骨碌著自己那雙小眼睛。

“答案應該就在皮茜那裏。”龍熙蕊說,又把目光投向謝桑秋。

謝桑秋略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麵色平靜地說:“如果檢討書的事與凶手有關,那麼這將是一個對她而言極度敏感的問題,在現階段,她還不適合接受那種再體驗式的刺激,因為那樣很可能會加重她的心靈創傷和精神障礙。”她的聲音比周圍空氣裏的鋼琴曲還要柔和婉約,但卻依然令人難忘。

“你說的是那個叫做什麼ptsd的東西嗎?”之前鄧浩然有聽皮勝勞提起過。

“你是說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更確切地說,她現在尚處於急性應激障礙期,這個時期心理承受能力是極度脆弱的,如果過於急功近利,剛剛建立起的溝通橋梁也將會毀於一旦。”

“那這種病要多久才能恢複?”這顯然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三個月,甚至更久。”

他無語了,隻是聳了聳肩,臉上的表情是一種死心式的失望。

此時,一曲《星空》已近尾聲,房間裏一派曲終人散前的傷感氣氛。

“但是,還記得嗎?皮茜曾經親口說過一句是她‘罪有應得’!”像一抹空氣清新劑,龍熙蕊的話讓在場的人又都興奮起來。她繼續說道:“這是否說明她在心理上本已接受了自己的悲慘遭遇,而無法釋懷的卻是她口中所說的——罪過?”

謝桑秋再次用食指推了一下鏡框,說:“從這一點出發,她的心裏在為一種她所謂的‘罪’而感到愧疚,甚至覺得就連自己的雙腿被截去都是公平合理的。”她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抑揚頓挫,卻牢牢地吸引著眾人的注意力。

“天哪!人怎麼會產生這樣的念頭?”華崽兒表示不可理解。

“好比一種罪與罰的關係。”謝桑秋說,“檢討書看似與‘罪’有關,而斷腿,毫無疑問,是她受到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