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誘敵之策?
心下思緒翻轉的向雎慌忙埋了頭做垂死狀,縱使屏了呼吸,可她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頭頂那個陰影正緩緩向她靠來,壓抑到讓人窒息。
來人扯了向雎嘴中的布巾,探手就將她橫著抄進了腋下緊緊抱著,手起轉身不過眨眼之間甚是利落。終於得了喘熄機會的向雎慌忙深吸一口氣,費力弓起身對著那人的肩膀就是狠狠一口,直恨不得將那塊肉撕咬下來。
削瘦男人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下,忍痛悶哼一聲後,終於淡淡地開了口,“咬死我就沒人救你了。”
“公子?”一聽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齒間含著血絲的向雎慌忙鬆了口,蒼白的小臉上皆是不可置信,阮子慳怎麼會尋到了這裏?
“船就要開了,你隻需不出聲隨我走即可。”阮子慳也沒對向雎解釋,依舊將她攜抱於腋下,然後大踏步往船艙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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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被抱到馬上,怔愣的向雎仍舊沒有回過神,剛才那一幕雖說阮子慳捂住了她的雙眼,但她還是從指縫間瞧了個大概。
船上的將士們見了阮子慳不僅沒動手,反而個個抖得如篩糠般匍匐在地,麵如土灰,似是見到了人間極不可思議的事情。
江上風大,被吹得衣袂翻飛的阮子慳像極了懲罰眾生的神祗降臨,向雎下意識瞥了眼他那堅毅如冰雕的臉頰,初見時的親切與興奮頃刻蕩然無存,胸中隻蔓延著一股無法言明的滋味。
阮子慳冷著臉一路無言,向雎不知為何竟感受到了他淩厲眼神中的落寞與傷痛,雖是隱忍在眼波之下,卻也足以讓向雎抿嘴陷入了深思。
阮子慳轉出碼頭攜抱著向雎直接翻身上馬,“我們怕是要連夜趕路了,你就忍忍罷。”
向雎悶聲點了點頭,整個小身板也下意識地往前挪了挪,以使自己不至於太緊貼著阮子慳。
回頭望著荊地方向的阮子慳倒沒在意向雎的小動作,隻一味鎖了眉暗暗握緊了韁繩,流光暗湧的眸子在初降的夜色中散著淩人的氣勢。
向雎不知道阮子慳到底經曆了什麼,以致於平靜無瀾的一個人竟無端湧出千般情緒,此刻她也不想問,想必問了阮子慳也不會答,她所能做的也隻是默默不出聲,任由他宣泄心中所苦。
其實每個人都是一座城池,也都有不可侵犯的防線,誰也沒有資格越過防線走進那唯一的城池,而硬闖也定會遍體鱗傷。
寒夜微涼,向雎冷不禁打了個寒顫,阮子慳堪堪收回眼神瞅了瞅雙♪唇泛白的懷中人,然後毫不遲疑地將外袍脫下緊緊地裹在了向雎身上。
被裹的嚴嚴實實的向雎縮肩抽了抽鼻子,“公子,我無事,你還是穿回去罷。”
“夜深露重,要是困了,你就窩著睡會兒罷。”阮子慳也沒回向雎的話,隻兀自說著勒了韁繩往叢林深處奔去。
顛簸之中,向雎也著實不想靠著阮子慳的胸膛睡,但是那眼皮就是忍不住來回打著架,最終實在撐不下去的向雎隻得垂著頭雞啄米似的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的向雎仿似恍惚間回到了那荒無人煙的墓地,群鴉嘎嘎亂叫著,陰寒之氣四處升騰,而她母親也正坐在腐臭的屍體邊一針一線仔仔細細地縫補著那再破爛不過的衣服。
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卻又是那麼的陌生。
“娘親,你怎麼……”向雎哽著喉嚨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後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響,隻任由薄唇翕合著。
發髻蓬亂的女子聽見沙啞不清的聲音,緩緩地收起針線抬起了頭,蒼白的臉色無喜無悲,可那彎彎的眉眼卻透著無盡的風情嬌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