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丟失的右手(3 / 3)

他突然大聲警告:“慢點,這裏的路不好走,前麵有個坑,小心!”

她無聲地點了點頭,盡管自己視野中的一切都已經變得無聲而又扭曲詭異,但是她還是堅持著,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她想控製手中的方向盤,卻發覺明明想向左邊轉動,卻偏偏打向了右麵,她慌慌張張地去踩刹車,卻用力踩在了油門上,紫紅色馬自達就像發了瘋一般向前猛衝。

“對,對,不,起……”她感到很慚愧,為自己糟糕的狀態想道歉,但是竭盡全力才勉強說出了完整的三個字。天旋地轉,她惡心得想吐,但是她卻根本就停不下來。而要命的是,現在她的身體裏,正有一種詭異的亢奮的感覺正愈演愈烈,她拚命克製著自己想大聲喊叫的衝動。

還在路上,車子搖搖晃晃繼續顛簸前進。

“慢點,前麵有個急轉彎,你要撞到樹上去了!”坐在身邊的他不斷地提醒著,聲音卻並不是顯得很驚慌。或許他放心讓醉得一塌糊塗的她來開車就可以看出他的處事不驚了。

她本能地瞥了他一眼,就隻是一眼,她卻更加困惑了,因為他的眼神中竟然閃爍著興奮,讓她完全無法理解的興奮。

她深知此刻的她開起車來的方向感和反應速度還不如一個五歲的孩童。一切都是靠本能在他的指揮下緩慢進行著。

而這樣的本能是極其危險的。

天色漸漸放亮,星星快要消失不見了。天快亮了吧,自己為什麼還在開車?而且越開周圍的環境竟然變得越荒涼?有幾個穿白衣服的小人出現在自己眼睛的周圍,開始跳舞,轉圈,接著又開始劃船,她甚至於都聽到了水流的潺潺聲。

怎麼會出現幻覺?她用力搖頭驅散開腦海中的幻象。隻不過喝了幾杯酒而已,頭怎麼會這麼重?抬頭看去,行車的方向並不是她回家的方向啊!GPS定位儀到底怎麼了?又出故障了嗎?為什麼沒有及時提醒自己呢?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溫柔地把手向她伸了過來,落到了方向盤上:“我知道你忘不了我的,寶貝!”

他小聲而又果斷地接著命令道:“來,時間不多了,我們開快點!”

小人又開始跳舞,水聲潺潺,她毫無抵抗能力,聽話地把腳又一次放在了油門上,用力踩了下去。

在移動操縱杆的時候,她的手順勢劃過腰間,隻接觸到一個空空的搭扣,她的目光中隨即閃過一絲疑惑不解——安全帶呢?上車的時候,我明明記得他特地彎腰幫我係上的啊。

“再快點,寶貝,來,再快點!”他的聲音溫柔極了,在空中飄搖回旋,她沒有辦法拒絕,雖然不感到惡心了,腦子裏卻是一片可怕的空白,什麼都沒有。就像電影《寂靜嶺》中的感覺,不是嗎?

有時候什麼也沒有並不是一件好事。

“來,再快點……”他說一次,她就用力踩一下油門。

在最後的瞬間,腦海中的迷霧散去,她終於看清楚了自己所開的車正直直地衝向前麵不到三十米遠的一個正在馬路邊清掃路麵的環衛工人,而後者也顯然被這可怕的一幕嚇傻了,渾身僵硬地看著這輛發了瘋的車正拚命地衝向自己。

車內,她目光驚恐,本能地去轉動方向盤想轉彎,好避開眼前這場即將到來的可怕慘劇。

但是,他,那個對她溫柔備至,並且渾身上下散發著奇怪而又好聞的味道的男人正緊緊地抓住方向盤,讓車子一點都沒有偏離最初選擇的行駛方向。

時間都仿佛停頓了,刹那間,她轉頭看向他,更感到迷惑了,因為這張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冰冷而又空洞的目光讓她不由得渾身一哆嗦——這分明就是死人的臉啊。

“砰”!與此同時,車子狠狠地撞上了那個可憐的環衛工人,在他被活活撞飛的刹那,尖叫聲尚未停歇,紫紅色馬自達餘怒未消地又毫不猶豫地一頭衝向了不遠處的水泥墩。先是車頭,接著是由於慣性橫過來的車身、車尾。猛烈的撞擊聲伴隨著漫天飛舞的玻璃碎片,她那毫無防護的軀體一頭撞碎了前車擋風玻璃,直直地衝了出去,速度之快都沒有給她發出慘叫的機會,顱骨就狠狠地撞在了冰冷的水泥橋墩上,“噗嗤——”一聲,頓時腦漿迸裂,瞬間停止了呼吸。

而對死亡的恐懼則被永遠地定格在了她圓睜的雙眼中。

車內座位上的他卻好好的,隻是因為猛烈的三次撞擊而讓他五髒六腑都好像要衝出胸膛一般,令他暫時無法呼吸。

現在時間還早,不會有人那麼快發現這裏的悲劇。他一切都已經算得恰到好處,確定不會有任何失誤,因為他沒有那麼愚蠢。

他大口喘息著,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讓他幾乎作嘔,他眨了眨眼睛,過了好一會兒,難受的感覺終於消失了。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經安全了。

他快速鬆開安全帶,小心翼翼而又迅速地鑽出麵目全非的車子,期間盡量不留下任何痕跡。在走之前,他來到不遠處水泥橋墩旁,蹲了下來,看著躺在血泊中,半個頭已經毫無蹤影的她,知道回天乏力的她再也活不下來了。半個小時後,或許幸運的120會在這方圓三公裏的範圍內找到她因為撞擊而被彈出的腦組織吧,對了,應該還有一顆眼球。

為了策劃這一幕,他用了整整三天的時間,不斷地計算不斷地思考各種可能出現的不定因素,最終,對這樣的結果,他感到很滿意。

時間、地點、人物事件都恰到好處,絲毫不差。事實證明,他確實圓滿完成了自己的計劃。而一起坐在車裏這個大膽的念頭也是他一開始就確定下來的,因為他想近距離地體會死亡來臨時的感覺。看著自己的獵物那生命即將逝去時絕望的眼神,他感到了說不出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