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玲子的丈夫從警局下班回家,不出所料,兩人又一次爆發了激烈的爭吵,警察丈夫鬱悶至極,就來到外麵的大排檔借酒澆愁,於是,他就在這裏‘偶遇’了玲子。我不知道這個男人當時是怎麼想的,但是從那一天以後,他就鬼使神差般地打算幫助玲子完成她的心願,尤其是當他麵對鐵一般的證據,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以後。”
階梯教室裏依舊鴉雀無聲,李曉偉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章桐的臉上,他輕輕地一聲歎息,接著說道:“幾天後的晚上,玲子來到了他們家,對於這個不速之客,小晴是感到恐懼的,但是出於禮貌,她為這個女人倒了一杯橙汁,玲子沒有喝,她把橙汁給了小晴的女兒,而這時候的橙汁裏,其實已經混入了可怕的足以致命的藥物,以至於當小晴意識到悲劇發生的時候,孩子已經陷入了昏迷,在得知真相後,不忍心讓自己的女兒最後因為藥物的作用而承受痛苦,她便用抱枕悶死了這可憐的孩子。”
“慘劇發生後,小晴不敢報警,卻又怕死,因為過於緊張,她的哮喘病犯了,玲子把她的噴桶遞給了她,隻不過小晴絕對不會知道,噴桶裏,除了抗過敏的組胺劑外,還有大麻,她產生了幻覺,便衝出了家門,雖然她跑到了樓頂,但是她不想死,本能讓她幾次三番想離開那個危險的地方,而尾隨在她身後的玲子卻用白磷讓她渾身起火,在極端恐懼之下從樓頂摔了下去。小晴死了。”
“老師,為什麼要用白磷?”一個學員好奇地問道。
李曉偉苦笑:“化學不是我的專長,據我所知,白磷的火是不容易熄滅的,而且遇到氧氣就能自燃,無論你怎麼滾動都不會熄滅,我想,仇恨使然,她要逼她自己跳下樓。而且那天晚上對麵大樓還是亮著燈的,如果自己下手的話,我想她是怕人發現吧,而自己跳下去就不一樣了。”
“接著,又發生了一起凶殺案,死者是六個人中的另一個,接著,第三個,就是小晴的戀人小浩……報複在不斷地進行,而這個幫她的警察突然意識到自己這麼做是完全錯誤的,良心發現的他最終選擇出手救人,雖然他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李老師,那她現在在哪裏,抓到了嗎?”又有一個女學員追問道。
李曉偉搖搖頭:“她死了,跳樓身亡。”
“為什麼?”大家都感到很意外。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仇恨被種下的那一刻,已經患上了嚴重的妄想分裂症。其中一部分的她在替死去的戀人報仇,而另一部分的她卻又渴望得到愛,於是,她瘋狂地愛上了一個年輕男人,一個像阿偉那樣溫柔體貼的男人,但是當她發覺這個男人其實根本就不愛她,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的時候,她的人生觀、世界觀都崩塌了,於是,等待她的,就隻有死亡了。”
慢慢走回講台邊,李曉偉雙手一揚,微笑著說道:“這個故事,我之所以把它告訴大家,目的其實就是想讓大家明白犯罪心理學的重要性,還有,請尊重生命!”
教室裏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學員們散去後,章桐緩緩走到講台邊:“你講得很好,你說,他們會知道這是一個真實的案例嗎?”
李曉偉無奈地聳了聳肩:“不管真實與否,將來他們畢業後,我相信總會遇到比這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案件,但是他們會挺過來的,我們不就是過來人了嗎?”說著,他從備課筆記本裏抽出了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章桐,“拿著吧。”
“這是什麼?”
“盧浩天給我寄出的一封信,我想,就是在火災那天晚上寫的吧,這裏麵他承認了一切,包括為戴玲玲提供所有的地址和人名以及一些管製藥物的來源,你可以上交給胡局了,我畢竟不是你們警局的編製人員。”
章桐搖搖頭,臉上擠出了一絲苦笑,卻並沒有接:“我覺得還是你留著最好,不管怎麼說,他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自己的諾言,就讓他安心去吧。”
李曉偉笑了,輕聲說道:“謝謝你的理解。”
兩人肩並肩,低聲交談著走出了教室。
“對了,李醫生,問你個問題,戴玲玲既然是妄想精神分裂症病人,為什麼還能做醫生?”
李曉偉微微一笑:“這種精神分裂症是暫時性和針對性的,如果有讓患者觸景生情或者牽動起以往事情的人或者事,她就會爆發,而平時,她是非常正常的,而且是個學霸,不然不會這麼年輕就讓她負責兒科這麼重要的崗位的。”
聽了這話,章桐站住了,轉身認真地看著李曉偉:“那她為什麼會喜歡你?”
李曉偉啞口無言,半天才刻意清了清嗓子,聳聳肩,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來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尷尬:“我有那麼一點像她死去的戀人吧,我想。”
其實呢,李曉偉深知如果那一次自己不是在歹徒麵前挺身而出替戴玲玲搶回了她的挎包的話,這英雄救美的事或許就不會這麼後患無窮了,但是轉念一想,能不幫忙嗎,無論是誰,自己都該幫忙,誰叫自己是個爺們兒呢?
他暗地裏嘿嘿一笑,偷偷瞥了章桐一眼,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因為章桐臉上的神情明擺著就是告訴自己,她根本就沒相信過自己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