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珠胎(2 / 3)

一句話嚇得小黛魂飛魄散,那傳旨的小內監想必也沒經曆過這種狀況,睜圓了眼睛瞧睿蓉。

我則忙著打圓場:“瞧瞧,侍寵而驕也不過如此,說胡話呢!”

我又打發那小內監:“知道了,你去外頭候著。”

我把小黛和環佩也支出去後才轉頭道:“睿蓉,你這是做什麼?傳出去不要命了嗎?”

睿蓉就隻皺著眉,像鐵了心一樣:“姐姐,四個多月了,到底是怎麼了?他不說,你也不說,真要急死我嗎?今兒個爹托人帶信進來,囑咐我萬事要當心,凡事都要問問你,還問我有什麼打算。可是他不知道你都被冷落這麼久了,你可知外頭都打成什麼樣了!”

見我沉默,睿蓉又道:“姐姐你不說,我就稱病不去,皇上也許會過來,我再當麵問他。”

“睿蓉,不要任性,千萬不要在這種事情上任性,他是皇上,就算他不追究,被有心人知道了也不是好打發的。”我垂下眼瞼,終於緩緩開口,“我做錯了事,惹他生氣了。”

“不要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也絕不要隨意耍性子。他是皇上,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包括我們所有人。他不可能一切都能體諒、能包容,他再寵你,也千萬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這才是對得起他。我就是一直忽略了這個,才犯了錯,現已無可挽回。他隻是不理我,已經足夠寬容,哪怕他要了我的命,也是我活該,怨不得別人。”

睿蓉怔怔地看我,這是我第一次跟她解釋我與文朗之間的問題。雖語焉不詳,卻也足夠給她答案。一會兒後,她起身離去,臨走留下一句:“姐姐,你說的我都記下了,但我相信沒有什麼是無可挽回的,特別是你。你值得擁有幸福。”

過了兩日,突然有睿蓉病倒的消息傳來,我擔心她又在胡鬧,忙叫環佩過去瞧。不想環佩回來後,竟告訴我睿蓉是真的病了,而且還有個天大的消息,睿蓉已有了一個月的身孕,現在滿屋子都是太醫。

我聽了又驚又喜,連忙收拾一下跑過去。領著環佩徑直穿過人群朝正堂過去時,卻突然看見立在門口的常遠。這才意識到文朗在裏麵,陡然停下腳步,躊躇起來。

與常遠對視一眼後,我搖搖頭,他很機靈的沒有作聲。我一回身,遇到端茶正要進去的小黛,她見了我很開心:“娘娘!”

我連忙示意她噤聲,探頭朝裏頭看看。文朗正在聽太醫回話,並沒有看見我。於是我叫過一個小宮女,接過小黛手裏的茶盤送進去,我則把她拉到一旁:“小黛,你家小姐怎麼樣?”

提起睿蓉,小黛喜悅中又帶了一絲擔心:“小姐這些日子以來總是頭暈氣短,又不讓說,越來越厲害。昨兒個皇上看出來了,小姐也隻說沒事,不想今晨間竟起不來床了,這才請了太醫。”

我當即皺眉:“怎麼不告訴我?”

宮裏規矩,正三品以下的宮嬪是不能直接請太醫的,必須由一宮主位代請。如果我知道,定會先叫環佩來看,再通知太醫院那邊。

“小姐不讓說,說娘娘那邊已經夠煩惱的了,是皇上下了朝過來給請的太醫。”

“哦,”我心裏歎了口氣,“那,太醫怎麼說?”

“奴婢也聽不大懂,隻知道說是有了身孕了。可小姐身子弱,血氣上不足,養起來不大容易,大致就是這些。”

環佩想了一下:“太醫可是說氣血不足,虛不及養?”

見小黛連忙點頭,環佩馬上道:“照太醫的說法應與慶容華當時的血虛屬同宗,不過要重一些,還是要看調理,頭三四個月比較危險。”

我點頭,此時正堂裏頭的幾個太醫領了旨意一齊退出來,候在院子裏的桃雲連忙跟了去聽吩咐。我不再拖著小黛:“別管我了,你快去吧。”

門口的常遠此時已經不見了,我猶豫了一下,跟著小黛進了屋——

無論如何,我是景和宮主位,不出現是說不過去的。睿蓉有孕的消息很快便會傳開,想必會有陸續來道喜看望的宮嬪。睿蓉此時下不得床,自然要由我來替她張羅。

我細細叮嚀:“景和宮雖是咱們自己的地方,但也大意不得,你家小姐近身伺候的人越少越好,特別是飲食上,你更要處處謹慎,再忙再累也不可假手他人。有孕後想必會晉位,內務府給這邊增添人手的時候叫桃雲幫你挑,但也隻限於在外間伺候,屋頭裏萬不可隨便加人。有任何事都去找環佩或者環鈴,不管什麼時候,可記住了?”

小黛惶恐著,忙不迭地點頭。她瞪大的眼睛讓我很是放心不下,皺著眉頭想了一下,搖搖頭:“算了,我還是叫環佩過來照應些日子吧。”

環佩聽了忙道:“小姐,那你呢!”

我擺擺手嗤笑一聲:“我能有什麼要緊的,早就沒人有興趣來招惹我了,左不過三個月,又是一宮之內,你就辛苦點盯著這邊吧。”

環佩點頭再無二話,小黛自然高興,拉著環佩出去,正堂中便隻剩了我一人。

“你這樣說,好像是朕虧待了你。”

文朗的聲音嚇了我一跳,一抬頭,他已站在內室門口,依舊是一襲白袍。此時我心裏倒是一鬆,原來方才沒來由的膽怯是緣於他在裏麵,怕進去了就要撞見,果然還是會撞見。

我連忙站起來,垂下頭蹲禮:“臣妾隻是覺得現在深居簡出,偷得些清靜也很好。”

我以為文朗會惱,卻意外聽到了他的輕歎,透著幾分無奈和疲憊。少頃,他道:“睿蓉的這一胎,不太好。”

我有些動容:“再不好,咱們都預先知道了,日常裏我會讓環佩留在這邊,好歹也是自己的地方,皇上放寬心,一切事在人為。”

文朗別開眼睛不看我,也不應聲。我知道他心裏還是介懷,卻不知該怎麼說。既不能假裝沒有發生過,又不敢舊事重提,“解鈴還需係鈴人”這句話,不見得多麼靈驗。

末了,我鼓起勇氣:“隻要有我在,就一定會站在睿蓉身邊,希望皇上可以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