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局點(2 / 3)

我一下子呆住,文朗則麵帶震驚地看向我。趁著這一刹那,小喜兀自站了起來,我和文朗一時都沒來得及反應。近處的侍衛發現了,急忙往前衝。

“娘娘,奴才不得已,死不足惜!”

小喜掠過我身邊的時候,用極低的聲音在我耳邊說了這麼一句。我立時發覺不對,卻已然晚了,等我飛快地轉過身,小喜已經不知從哪裏拔出一把刀,直直地朝著文朗刺過去。

這一刹那,我感覺各種情感如洪水般衝過來,又瞬間一片空白。

小喜一直說對不起我,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我竟不知小喜是會武功的,那麼多年從沒見他使過什麼功夫,可他這一刀刺得迅速,又那麼純熟,盡管我並不擅兵刃,卻依然能看得出這一招的淩厲。

一切都不過是一個極短的瞬間,我當即嚇得魂飛魄散,連喊叫的時間都沒有,拚了命地衝過去攔他。我知道無論結果怎樣,這一瞬間都將成為我的夢魘。

文朗終究是有極好的底子,盡管處於劣勢,依舊勉力向後退開。但他們離得實在是太近了,縱然文朗的功夫再好,他退後的速度一瞬間還是敵不上小喜不要命的攻勢之快。

我已經拉到了小喜,卻已然來不及,此時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文朗絕不能受到傷害!

當下心一橫,我拉住小喜的手用盡全力一扯,借了他的力向前一縱。我並沒有去奪他的刀,而是一掌推在的文朗胸口,另一隻手臂胡亂地將刀推向一側!

刀離我們都太近了,這樣貿然去奪的危險性大到我不敢試,我也並沒有多精妙的身手,在這一刻,我能想到的分開他們的唯一辦法就是推開文朗。

文朗對我沒有任何防備,吃了我這全力的一掌,有些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總歸是脫離了危險的中心,被隨後趕來的侍衛們擋在了身後。

我再回身的時候,小喜已經被侍衛們的幾柄鋼刀刺穿了身體,用力喘息著,直直地看著我,張了張嘴,終究什麼都沒說出來。

小喜的最後一個眼神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裏,那是一種怎樣的無奈和不甘,並沒有憤怒,隻有無限愧疚,滿含了想要說出來卻再也不能成言的痛苦,我突然就明白了。

侍衛們極快地將我圍了起來,並不意外,方才的狀況,除了我和小喜,在旁人眼裏看來,是我與刺客一齊攻向文朗。而得手的,是我這位看似柔弱的昭儀娘娘,是何等的震驚。

小喜很快倒了下去,我站在原地,心痛到想要彎下腰,全身卻僵硬得一動也動不了。

小喜並不想殺文朗,他所做的一切不過就是為了讓局麵變成眼前這樣。他拿自己的命設了一個天大的局,我拚命想要阻止,卻隻是加速地促成了它。我拚命想要退得遠一些,卻不想我才是那個局中人,整個局隨我而動,隨我而變,又怎麼可能退得開。

想來太後也從未見過此等場麵,待一切結束了才不敢置信地向前走了幾步,打破這畸形的寧靜,指著我氣急敗壞地開口:“這!這!給哀家拿下,打入天牢聽候發落!還有這景和宮裏所有的奴才,一個都跑不了!那個死了的,去查!誅九族!”

皇後則飛快地跑到文朗身邊:“皇上,你怎麼樣?快送皇上回宮,快傳太醫!”

景和宮的下人知道大難臨頭,跪了滿地,有人求饒,更多人是同我一樣沉默。我無聲無息,順從地被侍衛押了走,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也沒有試圖去救景和宮的下人,甚至都沒有再回頭去看看文朗。

即將邁出雲知苑的一刹那,後麵傳來文朗的聲音:“等等!”

我停下腳步,卻沒有回身,隻等著他的下文。

“不必去天牢了,今日起景和宮封宮,任何人不得進出。此事嚴密封鎖,不得外傳。靖誠王妃和昭成郡王延緩出宮。朕明日要出宮南下,一切等朕回宮另行發落。”

太後一聽急了:“皇上!這種事也能包庇嗎!此事不能姑息!”

皇後也跟著幫腔:“是啊皇上,今日之事……”

文朗卻絲毫不理皇後,隻是異常嚴肅地表達著堅定:“母後!”

盡管沒有回頭去看,我依然知道太後氣得不輕。二人對峙了片刻,太後沒有當眾再駁文朗,而是暴怒著拂袖而去,率先離開了景和宮。喬靜雲見狀,趕緊跟著走了。

眾人一時沒了主意,皇後不敢出聲,侍衛們麵麵相覷。文朗見無人動彈,又補了兩個字,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欽此。”

有了這兩個字便是正式的聖旨,常遠最先反應過來,趕緊出言遣散在場的人。大家忙活起來,有人抬走了小喜的屍身,侍衛們陸陸續續離開。

很快院子裏又安靜下來,就隻剩我和文朗以及貼身的幾個下人。我一直站在原地沒動,心裏有著洶湧的痛和異樣的平靜。

環佩過來輕聲叫我:“小姐……”

轉過身,我看到文朗站在那兒沒有走,等著我。

我知道他在看我,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隻輕輕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這時,有個內監匆匆跑進來,在常遠耳邊說了句話。常遠又湊到文朗身邊:“皇上,太後請皇上馬上過去一趟。”

“站住!”

文朗並沒有理常遠在說什麼,而是對我不聲不響的態度不滿地開口。

我依言而住,轉過身麵對他,不說話。

“愉兒,”文朗這下反倒不知些要說什麼,半天才擠出一句,“你就沒話說嗎?”

“謝皇上恩典。”

我飛快地出口,堵了他下麵的話,氣得他一愣:“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文朗已經為我盡了力,那格外又格外的開恩已經惹惱了太後,我又為什麼非要激怒他呢?

“對不起。”沉默一會兒後,我還是開口道了歉,感念他待我的情分。

“對不起什麼?”

“為所有的這些。”

我的答案讓他有些意外:“為什麼這麼說?”

“所有人都可以誤解,但朕不糊塗,你方才隻是想救朕,”他拉起我的一條手臂,“你若是這麼認了,相當於在自殺,絕不可再說了。但你終究疑了我,小喜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你早已表達過你的疑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