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盡力氣之後,常樂才放棄了徒勞的尋覓,仰麵倒在荒草中,望著天空發呆,對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他初見姐姐,印象就是亮起了一道光,沒想到最終失去姐姐,也是逝去的一道光。難道姐姐本是下凡的光明天使,所以才會如此美麗?
就算如此,常樂不會感到欣慰,因為他終究永遠失去了姐姐。
直到天空亮起星光,常樂失魂落魄回到城堡,第一件事就是求見男爵夫人,向她控訴少爺的暴行。
結局其實也在預料之中,男爵夫人聽完整件事,美麗的麵孔不動聲色,隻撇了撇嘴:
“我就知道那種漂亮女人是禍害,讓管家把她放在花房裏少出來,這都攔不住她勾引少爺!”
“雪螢沒有勾引少爺!”
常樂再也不顧忌什麼“賤民不得平視貴族女子”,昂首怒視男爵夫人。
“你這賤民小子,懂不懂規矩!”男爵夫人被常樂的目光惹惱,叫了衛兵過來,又將常樂拖出去抽了幾鞭。
男爵夫人比起自己的兒子來,算是仁慈了許多,但這幾鞭給常樂帶來的影響,還超過了當初少爺那一百鞭。
常樂本來就知道,男爵夫人不可能讓兒子給雪螢償命,但他要的是一個說法,至少夫人要承認,他兒子不是個東西!至少該代兒子道歉!哪怕僅僅是一個愧疚的表情!
可惜事實證明了他的猜想,從男爵夫人那張精心保養的美麗麵孔上,看到的隻有冷酷和鄙夷。
貴族不會跟賤民講公道,就好像有人踩死了蟑螂,又怎會向蟑螂的家屬道歉?
所以,當夜就有一條靈貓般的黑影,悄無聲息溜進營房,從某個衛兵的枕邊偷走了一柄匕首。
“你不給我公道,我就自己去討!”
從這一天起,“乖孩子常樂”與雪螢一同從世上消失,另一個充滿仇恨和殺機的新常樂誕生!
不過,一連四天,常樂始終沒有得手。
少爺是2級修士,白天不可能麵對麵擊殺他,隻能夜裏等他睡覺時下手。可修煉者的感知能力太敏銳,常樂兩次趁夜潛入少爺臥室,都聽到了後者的質問:
“誰?半夜進來幹什麼?”
常樂隻得找借口,說自己來看看屋裏夠不夠暖,要不要在壁爐裏再添些木柴。
冬天已經過去,此時此地這種理由相當勉強,但少爺絲毫沒有懷疑,隻嗬斥常樂“滾出去,別打擾我修煉”。
顯然,少爺就算明知雪螢與常樂關係親近,也不擔心常樂會報仇,因為賤民既沒力量,也無膽量。有誰會在踩死蟑螂之後,擔心蟑螂的親友報仇?
四天來,常樂一直在尋找刺殺機會,但更多時間都在苦思冥想,姐姐究竟去了哪?
直到現在,在卡塞爾城的喧囂街頭,常樂掛在馬車門外仍然低頭發呆,姐姐就這樣化作一道光消失不見,究竟是怎麼回事?
直到他聽見車身另一側的領班大喊“停車!”
疾馳的馬車很快停下,領班向著窗內的少爺陪笑:
“前麵有個美女,身材火辣,跟前幾天死了的女花匠有點像,少爺有沒有興趣?”
少爺殺害雪螢後,感覺“沒有玩成”有些遺憾,曾命令隨從們幫助尋找美女,領班也算“恪盡職守”。
常樂聞言抬頭向前看去,心裏狠狠一震:“雪螢姐姐!”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看到的不是雪螢,隻是一個容貌相似的姑娘。
那少女與雪螢差不多年紀,同樣麗色驚人,也同樣身高腿長,胸前峰巒之挺拔也不輸給雪螢。而她的衣服更加合體束身,長褲緊裹翹臀,從側麵看去,那弧線格外醒目。
女子正在橫過街道,恰好擋在馬車前,她轉過臉來一瞥的工夫,常樂就如遭雷擊。
嚴格說來,那女子與雪螢還是有些差異。雪螢眉色較淡,容貌溫婉。而前方女子眉毛平直濃黑,神色冷峻,黑長褲配黑皮靴,柔美程度比雪螢遜色不少,但多了幾分英姿颯爽。
更重大的區別是膚色,這位姑娘鼻梁更高,麵孔肌膚白到沒有血色,雙瞳則微有藍意,明顯帶著貴族特征,隻不過貴族女子絕不會穿長褲,更不會這樣獨自出門!
就算是平民,她比常樂和雪螢這樣的賤民還是高了一等。
不過無論如何,常樂既然感覺她像雪螢,就會越看越像,心裏隨之一陣酸楚疼痛。
泰勒少爺聽說前方有美女,當然很有興趣,從車窗裏探頭出來,隻向前瞟了一眼就大喊:
“嘿!姑娘!你是貴族嗎?”
黑發少女麵無表情,也沒有做出躲閃姿態,挺拔身姿站立在車前,淡淡地搖了搖頭。
泰勒麵露怪異笑容:“不是貴族就好,嘿嘿……”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故意說給黑發少女聽。
對方不是貴族,就意味著可以任意欺淩。貴族弄死一個平民,最多賠償幾十金幣,至於前幾天打死的那個賤民女花匠,就更不用說了,她的親屬都不敢鬧事,最多在家關起門來哭兩聲。
黑發少女聽到了泰勒少爺的話,神色如常,淡然問道:
“不是貴族,就怎麼樣?”
泰勒少爺並不直接回答,而是轉向自己的手下:
“把這位姑娘‘請’上車,帶去城外兜風!”